出了墓库府的大门,来到永福鏢局佣人走的別院,肖胤拦住了吴两金。
不像陈飞虎,小王爷有筑基修为,可以运转內在天地的望气之法观察凡人的精神状態。
吴老汉见到这位英武不凡的中原少年,车骑將军的孩子自小就骑马射箭,有一副好体魄,自然以为是两仪仙盟的名门望族,两膝一软就要跪下。
刚才在接待厅,吴老汉强忍著悲痛,不想给飞虎鏢头添麻烦,他不敢哭闹,
只是內心有个猜想,或许兰二姐死的冤枉,当真有妖魔来害一一可是吴老汉看不见这妖魔,他不敢胡说。
“仙家!仙家...“
“你愿意为我做主么?我...”
肖胤眼里的吴老汉神態萎靡,眉眼之间透出一股邪气,似乎身体里的生命力都叫邪物吸走了一部分,来到墓库门外时,见到阳光也害怕,这秋风一来便冻得发抖,集市里传来几声刀击砧板剁骨头的声音,他就不由自主的跳一下。
“我师弟有要事在身,他不好出手帮你。既然你诚心诚意求我,我就来帮你。”
肖胤把避风长衣脱下,交给吴老汉取暖,想起罗平安斩妖除魔的事跡,他已经离开玉衡派,作为小刀会的传人,怎能袖手旁观呢?
来到鏢局马,与帐房先生报了巡查访问的事由,肖胤取走一辆马车,去后厨拿了两只活鹅,都细心宰杀了去掉毛髮內臟,洗净双手再把食物收进须弥芥子里,领著吴老汉回了金戈高地。
到了飞凌渡口周边,这个无名小镇慢慢映入肖胤的眼帘,太阳也慢慢躲进丘陵的柏树叶子里,雾气瀰漫开来,似乎万事万物都镀上一层惨兮兮的灰色。
还没有进城,就听见官道路口有一个孩子在叫骂,拦住了去路。
肖胤起初没有察觉,拉著马儿往一侧躲避,那娃娃不过十四五岁,比他小不了多少,似乎身手灵巧左右跟隨著,面对马蹄也不害怕,却是越骂越脏了。
“吴老汉!你婆娘好耍哦!你婆娘几好耍!她死好惨呀!”
吴老汉听到这些话,先是感觉莫名其妙,又立刻红了眼晴,火冒三丈了。
“哪里来的野种?喊你爹娘来收拾你!”
肖胤终於不耐烦,勒马停车要下去讲道理,可是不等他靠近,却听见几声诡异的嬉笑。
“嘿嘿!我爹死啦!我娘也死啦!”
离得近了,那男孩灰头土脸,面无血色,露出两排发黄的烂牙。
“我也要死啦!吴两金!你肯定也要死!
肖胤眼神失焦,只是迟疑了那么一刻。
“我要被马踩死咯!”男孩单单指了那么一下。
马车突然失控,发狂的马儿往前埋头衝刺,小王爷要去阻拦,紧紧抱著马脖子,靴子在泥沙路面里犁出两条沟壑。
吴老汉嚇得面无血色,鬼喊鬼叫著:“妖魔!妖魔!”
“吁!吁!!!”肖胤运转真元来增持气力,却发现这畜生的肌肉撕裂,脖子都扭断。
“噗!一黑马的脑袋从小王爷怀里溜走了!脊椎骨刺破了皮肉,从中喷吐出粘稠滑腻的血浆,他再也抱不住这行尸走肉,反被拱飞出两三尺,一下子跌进野地。
他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十四五岁的男孩骨碎肉裂,脑袋已经缺了半边,
马蹄铁蹬碎了颅骨,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是这张支离破碎的脸还在嬉笑,还会说话。
“吴老汉...嘿嘿...嘿...“
“你是怎么死的?嘿嘿...”
“猜猜看?你是怎么死的?”
马儿断了脖子,终於喷出几口血气,跌在官道要痛苦且缓慢的死去。
吴老汉已经嚇破了胆,肖胤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他感觉两腿灌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还没进镇子呢!妖魔已经亲自来迎接了..,
他想去摸灵玉,要把武灵真君喊来,可是手指刚刚碰到须弥芥子,却猛然发觉神念不受控制,无法启用法宝。
突然间,从掌心冒出一颗血淋淋的眼睛,气脉阻塞真元失灵。
“这是什么怪东西?!”
肖胤大惊失色,掌指再生变化,五根手指头立刻长出新的眼晴,凑满了六眼。
他想要换手,用左臂来开启须弥芥子,这六只眼晴如影隨形,立刻转移到左手来。
纳戒送去皮肤各处,大腿躯干胳膊,甚至是舌头这些眼睛就像是狡猾的猎手,彻底阻隔了纳戒与真元。
“如果这样下去..:”
肖胤的脑袋冒出冷汗,终於明白。
“哪怕拿到灵玉,我也没办法把消息传回去。”
他才刚刚开窍,十二正经都没有练满,能够牵引三昧的肉身经脉只有那么几条,这六颗邪眼已经牢牢把他锁死,封印了大部分的法力。
“吴老汉!吴老汉!我要回去...”
听到这句话,吴两金从迷茫混沌的惊愣状態中醒来他一下子红了眼,好像变得戾气十足。
“我磕头了呀!我磕头求你啦!”
肖胤正准备徒步走回上党,可是骼膊叫这农夫死死抓住了。他只觉得手肘钝痛,寒衣好像被一头猛虎死死咬住。
“你不能骗我!不能骗我的!”吴老汉的眼睛渐渐变成金色。
在肖胤呆滯的目光中,吴老汉的脸面逐渐变形,长出来第二对眼睛,紧接著是第三对,它们慢慢爬上额头,变成肿胀的增生器官。
“讲好咯!你要帮我婆娘伸冤呀!仙家!仙家!『
满地血泊之中,头骨碎裂的小孩子身上,还有一把黄铜包金的长命锁,写著刘广发这个名字。
此时此刻,刘家小院吊著一对男女,正是刘家两口子,是刘广发的父亲母亲他们的头髮交织在一起,编了六颗玛瑙石当陪葬品,掛在井口的摇臂上,舌头伸出五尺长,就用这条又粗又黑的辫子做了一对吊死鬼。
他们眼里流著血泪,脸上却带著欢快喜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