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克劳斯博士的第一反应,是仪器出错了。
他立刻调取了原始数据。
“异常点坐標:东经xxx,北纬xxx。”
“能量波动特徵:非脉衝,非地震波,非核裂变反应特徵……”
“能量消耗规模:……峰值功率,约等於a国匹兹堡工业区在1955年的总耗电量。”
“持续时间:已稳定持续17分钟,且无任何衰减跡象!”
克劳斯的脑子,一片空白。
一个匹兹堡工业区的耗电量?凭空出现?还如此稳定?
这不可能!
“立刻检查所有传感器!是不是太阳风暴干扰?或者是地磁异常?”他对著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分钟后,各个监测站的回覆,陆续传来,每一个回復,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臟上。
“北美站:传感器正常。”
“欧洲站:传感器正常。”
“太空监测站:未发现异常太阳活动。”
一个年轻的助手,颤抖著声音,提出了一个最大胆,也最不可思议的猜测:“博士……会不会是……他们的『盘古计划』?那个『青龙工程』的实验室,根据情报,好像就在那个坐標附近……”
克劳斯猛地回头,死死地盯著他,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荒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的技术路线,已经被证明是死路一条!用盐水和铁锈,消耗掉一个匹兹堡的电力?他们是想把太平洋给煮开吗?!这数据……这数据一定是错的!一定是!”
他一遍又一遍地,徒劳地,运行著诊断程序。但那巨大的,不祥的红色漩涡,依旧顽固地,嘲讽地,盘踞在世界地图的东方。
它像一个无声的巨人,在用全世界都能“听”到的数据,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宣告自己存在的——轰鸣!
gebo的数据,是半公开的。在警报响起的半个小时內,这份“异常数据”,就被传递到了a国和b国的最高情报部门。
a国,中央情报局,哈里森的办公室。
哈里森正在悠閒地,对他的那份《纸龙的崩溃》报告,做著最后的文字润色。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在庆功宴上,要开哪一瓶珍藏的波本威士忌。
刺耳的红色电话,突然响起。
当他听完电话那头,技术部门主管那结结巴巴,充满了惊恐和困惑的匯报后,哈里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一个匹兹堡?稳定持续?坐標吻合?!”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都衝上了头顶。
“核实!立刻给我核实!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我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们的核电站失控了?还是……还是別的什么?”
一个小时后,一份由多部门交叉验证的,紧急报告,被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报告长官:”
“1. 我方地震监测网络,未在该区域发现任何异常震动,排除大规模爆炸或地下核试验可能。”
“2. 我方大气监测卫星,未在该区域上空,发现任何放射性尘埃泄露,基本排除核电站失控可能。”
“3. 我方『潜望镜』行动组回报,该区域地面活动平静,未见任何混乱或疏散跡象。”
“4. 结论:该巨大能量消耗,极有可能……是一次成功的,有控制的,大规模工业实验……其规模和稳定性,与我方模型预测的『99.7%失败率』,完全……相悖。”
哈里森看著报告上“完全相悖”这四个字,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掐住了。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的模型,他那由全国最顶尖的专家,耗费了无数心血建立起来的,被他视为真理的预测模型,在这一刻,被一堆来自东方的,冰冷的,无情的数据,给撞得粉碎。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份情报,而是在看一份寄给他的,充满了嘲讽的,宣判他职业生涯死刑的判决书。
消息,终究是无法完全被掩盖的。
当gebo的异常数据,通过一些学术渠道,被泄露给西方主流媒体时,整个世界舆论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短暂的失声状態。
那些曾经用最刻薄的语言,嘲笑“盘古计划”的报纸和电视台,此刻,都像被集体掐住了脖子一样,沉默了。
《全球先驱报》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ged公司的ceo汤普森,拒绝了所有媒体的採访请求。
那封由五十多名科学家联名签署的《公开信》,也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再也无人提起。
寂静,持续了大约十二个小时。
然后,当他们终於从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中,缓过神来之后,新一轮的,但却明显底气不足的舆论反扑,开始了。
“数据造假!这一定是龙国人为了挽回顏面,而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他们用某种方式,干扰了gebo的传感器!”一家报纸的社论,言之凿凿地写道。
“偶然的巧合!即便这个能量消耗是真的,也极有可能是一次无法复製的,偶然的实验室巧合!就像猴子在打字机上,偶然敲出了一句莎士比亚!这不代表任何东西!”另一位“专家”,在电视上如此解释。
“即便……即便他们真的成功了一次,那又如何?这只是第一步!一个无法量產,无法推广的,耗费了天文数字资源的『样品』,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们的整个计划,依然是註定要失败的!”
这些声音,听起来,不再像是之前那种充满优越感的嘲讽。
而更像是……一种色厉內荏的,自我安慰的,绝望的辩解。
全世界,都还在拼命地,试图说服自己——这不可能。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个被他们宣判了死刑的“盘古”,似乎……並没有死去。
他只是在寂静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轰鸣,然后,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