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暮色中模糊,化作深深浅浅的墨色剪影。
山中的夜总是难免显出几分寒凉,但是天上星星很多,苍穹上细碎的星光像是散落的珠玉。
太一不聿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空气是静謐的,带著些香气,和恰到好处的凉意。
刚摘下的野果有些酸涩,旁边的姑娘一边眯著眼睛一边往嘴巴里丟,整个人时不时激灵一下。
他以前从未关注过夜色如何,更遑论不曾出现於宗祠重的草,但唐玉笺喜欢关注这些。
她还看星星,偶尔嘴里会说一些他听不懂却觉得有趣的话。
他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喜欢看她,不愿意唐玉笺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但凡唐玉笺离开的时间稍长,他就会陷入莫名的焦虑与不安,不停地唤她。
这让唐玉笺有些后悔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玉笺?”
背后又传来熟悉的喊声,唐玉笺无奈地应道,“我就在这儿,摘点东西,不会走的。”
少年抿著唇不说话,像是听进去了。
可没过多久,又是一声“玉笺”响了起来。
少年的嗓音带著几分柔软,显然也怕唐玉笺不高兴,可偏偏又忍不住要喊。
唐玉笺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她被年幼版太一不聿展现出的黏人属性缠得头疼,可每当他不说话的用那双琥珀瞳看著她时,唐玉笺又会有负罪感。
听说小时候越缺爱的小孩长大越容易没有安全感,难道是因为这样?
唐玉笺说要在这附近住几日,让少年跟著她在山洞中停下。
太一不聿自是没有意见。
听到她说沿著河谷一路向下有个地方叫灵宝镇,今日太晚了,明日带他去。
“灵宝镇上有许多热闹的集市,还有散修地仙,你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的。”
他跟著唐玉笺一起打扫暂居的山洞,到处都是灰尘与乾枯潮湿的草堆。
若是让太一不聿自己想,他很难想到住在这里有什么好的,他是太一氏族的天脉家主,即便无法离开宗祠,也是在金堆玉砌中封禁。
可在唐玉笺眼中,这里简直是什么罕见的洞天福地。
“看,这处依山傍水,我以前就在这里住过,那时不知是那位前辈在这里修炼过,打磨的很好,现在要自己动手了。”
太一不聿不明白。
但是看她开心,他也跟著轻鬆。
少年跟著她在山洞坐下,好奇地看她手里的动作。
唐玉笺摸摸洞穴外的垂下来的藤蔓,有些遗憾,“可惜这些植株长得不好,遮不住洞口。”
因为此处背阴,百草凋零。
她皱著眉,费力的回忆著,“怎么记得上辈子来的时候,这里可是鬱鬱葱葱的?”
少年若有所思,忽然起身走到门口。唐玉笺跟过去,看到他掐了根野草,在指腹上碾碎,借著手上染著的汁液在斑驳的岩壁上一笔一画地书写著什么。
“你在写什么?”唐玉笺凑近细看,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枯木逢春。”他轻声说,是先前她讲述四季轮迴时提到过的词句。
最后一笔落下,周遭忽然盪开一股无法言说的灵力,像在寂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叠叠肉眼无法看见的涟漪。
霎时间,入目所及,万物復甦。
灵力所过之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生机。乾瘪的枯藤抽出新芽,衰草泛起翠色,只是这復甦之势未免太过汹涌,转眼间洞顶垂下了鬱鬱葱葱的藤蔓。
只是这范围未免有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