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坐在书案后,身前摆放著一份將要上报给李承乾的奏疏。
《请行天下州县考绩新制疏》。
“大人!长安一百零八坊,坊坊立碑!
刻《考绩条例》及劣等名录!
朱雀门前主碑高逾两丈,金吾卫戍守!
万民围观,皆呼『天子明镜』、『魏青天法碑』!
勛贵府邸尽皆闭户,鲜衣怒马绝跡街市!”
赵业站在一旁,捧著一份墨跡未乾的文书,对魏徵说道。
“长安仅是开端。吏治之弊,根在州县。
胥吏如狼,豪强似虎,鱼肉乡里。
此乃国之痈疽。
陛下欲开万世太平。
此痈,必剜!”
魏徵目光平淡的看了一眼赵业。
隨后,魏徵的硃砂在奏疏的空白处,稳稳写下了两个大字。
“速行!”
隨后,又开始了批註:
考绩范围旁: “上至刺史县令,下至胥吏衙役,及其亲眷子弟,言行功过,悉数入表!无所遁形!”
监督举报旁: “广设『言事箱』於衙署市集,许民投书举告,查实者重赏,诬告者反坐!吏部、御史台、按察使司,三司共核,不得徇私!”
立碑公示旁: “各州县衙署门外立『考绩公示碑』!按季更替,劣等者名刻其上!以儆效尤!以昭公信!”
搁下笔,魏徵直接开始了闭目养神。
太极宫,两仪殿。
暮色中,两仪殿灯火通明。
李承乾坐在那里正在批阅奏章。
“殿下!吏部急呈!魏尚书亲笔奏章!”
李一这时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可知道李承乾现在对魏徵的重视。
所有的好药材,除了送去江南让太上皇养身的,剩下的一股脑全部丟到了太医署,让孙思邈为魏徵养身体。
“魏徵?”李承乾诧异抬头。
他接过奏匣,验看封泥后挑开。
当《请行天下州县考绩新制疏》的標题映入眼帘,他心头猛地一跳。
目光快速扫过落款“魏徵”,確认无误后,凝神细读。
起初是审视,但隨条目展开——“胥吏衙役及其亲眷子弟,悉数入表!无所遁形!”、“言事箱”、“诬告反坐”——李承乾捏著奏疏的手指开始颤抖。
读到那遍布衙署市集的举报条款和“立碑刻名”时,他呼吸一窒,脸色微白。
“无所遁形......悉数入表......”
李承乾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这非考绩,是要將整个州县官吏体系连根拔起,曝於光天化日!
当李承乾的目光触及硃批“速行!”二字及旁边血色雷霆般的补充,一股寒意自脚底窜遍全身。
“嘶——”李承乾倒抽冷气,霍然起身!
笔架被带倒,紫毫滚落。
“疯了......”
“这是要把天下州县衙门掀个底朝天!
『言事箱』?纵民告官?立碑刻名?
此乃动摇根基!
那些胥吏世家、地方豪强,岂能甘休?
此疏颁行,州县顷刻便是燎原之火!”
李承乾在殿內开始来回走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李承乾对著李一说道:
“速传!房玄龄、李靖、褚遂良、中书令、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即刻至紫宸殿偏殿议事!十万火急!不得延误!”
他盯著奏疏,咬牙补充道:
“誊抄!人手一份!让他们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