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拉著萧廷宴的手,不愿意放开。
她拉著他,入了內殿。
一路径直朝著內室而去。
內室的摆设都挺简陋的,除了一张床榻,衣柜,还有桌子和板凳,就再没其他的摆设。
太后拉著他径直越过床榻,她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机关,下一刻轰隆隆一声响,一道石门缓缓地打开。
里面露出一个不太大的暗室。
暗室並没有摆放什么珍贵的东西,而是掛了一副有半人高的墨画。
墨画上,画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相互依偎著,他们唇角皆带著浅浅的笑意。
画像的下面,摆放了香炉,香炉里正燃著香……
萧廷宴站在门口,整个人呆愣站在那里,怔怔地看著那幅画究竟无法移开视线。
那对男女的容貌,他看著很是熟悉。
太后哽咽著声音,一字一顿说道:“你应该能认出他们吧?他们就是先皇和宸贵妃姐姐……这些年,哀家重金不知道聘请了多少文人墨客,暗中画他们的画像。整整二十年,终於画出了一幅,与他们相似的画像。”
“你的样貌,真的很像先皇,若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那画中人是你……哀家以前,就时常想著,早晚有一天,哀家会將你带到画像前,来看一看他们。他们去世的时候你还小,估计他们的样子,你都忘得差不多了。”
萧廷宴静静地听著,一双眼眸忍不住的泛红起来。
他鼻子酸涩得厉害,紧紧的握著拳头,久久都没说一句话。
眼眶里的泪意,不断地翻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於平復了心底的激盪,这才扭头看向太后。
“我以为,你应该会不欢迎我这次的到来……”
太后摇头,她嘆息一声。
“怎么会……哀家没有一日,不盼著你来找哀家。哀家待在这里,日復一日地诵经念佛,经受这些岁月的煎熬,为的就是要替那个孽障赎罪。”
“如今,哀家终於等来了你,当年的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你现在长大了,羽翼丰满了,应该也能与他抗衡了。哀家再也不会担心,他的利爪,会伤害到你了。”
萧廷宴目光复杂地看著太后:“他是你的亲儿子,太后,你真的能大义灭亲?”
太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满是沉痛。
“早在四十多年前,哀家就后悔生了他。这些年,南储由鼎盛,在他的手里渐渐的走向衰落……若非有那帮忠臣良將,一直忠心耿耿的辅佐,恐怕南储的江山早就被他挥霍乾净了。”
“如今,便连百年帅府他都敢毫不留情地剷除……他这是自断根基,他这是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哀家再任由他这样胡作非为下去,恐怕我南储的百姓,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萧廷宴没想到,这一行,居然会如此顺利。
之后,他又听太后讲述了与曹嶸之间的事情。
他也是没想到,曹嶸之所以忠心皇上,是因为太后救了他的命。可皇上,却要曹嶸杀太后……以曹嶸的心性,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所以,曹嶸不惜自断手臂,以示忠心……
萧廷宴当天晚上,便带著太后离开了寧远寺,赶回京都。
而曹嶸被路神医诊治,倒是暂时保住了一条命……龙卫还有用,曹嶸是肯定不能死的。
萧廷宴也算是用这种法子,捏住了曹嶸。
——
翌日早上,萧廷宴一行,终於赶回了京都,谁知他们还没来得及入宫,宫里便传出皇上中风,瘫痪在龙榻的消息。
没过多久,皇上的口諭便晓諭六宫。婉贵人救驾有功,恢復贵妃封號……永州剿匪一事,萧玄睿暗中相助云鸞立下大功,解除其流放罪责,恩准以郡王身份回京。
这两个消息一出,顿时震惊四方。
不少人都觉得,这圣旨下得很是荒唐。永州剿匪,明明是太平县主的功劳,怎么会扯到了萧玄睿的身上?
萧玄睿居然就这样,再次得到豁免,有了重新回京的机会。
端王得知这个消息,气得砸了书房里的东西。
他脸色铁青,低声嘶吼:“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雪鳶她是死的吗?她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收到?她怎么就让赵婉儿那个老女人,有机会接触到了皇上?”
“本王派她入宫,迷惑皇上,是让她阻止赵婉儿復宠的。她倒好,什么屁用都没有……如今赵婉儿重新回到贵妃位……雪鳶这个蠢货,就等著被婉贵妃弄死吧。”
这样的情势逆转,对端王显然是不利的。
时间那么短,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收拢完萧玄睿那些残余的党羽。如今,萧玄睿要回来的消息,传遍京都,恐怕那些原本要归附他的人,都会统统变卦,重新选择萧玄睿。
端王猜测的不错,两个时辰后,无数道信件送到他的书桌上,全都是言辞凿凿与他划清界限的书信。
他恼怒的,將那些信件统统都撕了。
端王这边像是天塌地陷一般,镇国將军府的人,自然也不好过。
云枫脸色难看的,去了鸞凤阁。
他唉声嘆气的坐在云鸞的对面:“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搞得,他如今行事,越发的无所顾忌了。永州剿匪,明明是你的功劳,他却二话不说全都给了萧玄睿?”
“他可真是老糊涂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他也不怕朝臣会有意见,会上奏弹劾吗?”
云鸞示意云枫稍安勿躁。
她倒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她將一张信纸,递到了云枫的手里。
“二哥別急,你先看看这信中的內容吧。”
云枫一怔,他蹙眉接过信纸。
他粗鲁的看了几眼,突然他猛然一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云鸞。
“这信上的內容是真的?皇上他现在中毒了,是被婉贵妃给控制了?”
云鸞抿著唇角頷首:“所以,今天一早,才有这样荒唐无稽的旨意颁布。我猜,这圣旨应该是婉贵妃的意思。”
“如今的皇帝,恐怕已经成了婉贵妃的傀儡。”
云枫久久都无法平復,怎么都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局势。
他有些慌,一把握住了云鸞的手。
“那我们该怎么办?皇上被婉贵妃控制,她和萧玄睿恨极了我们將军府,他们第一个肯定是要向我们將军府开刀的。”
“鸞儿,要不,你立即带著母亲他们离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留在这府里镇守。”
云鸞看著云枫凝重的模样,她眼底掠过几分笑意。
她缓缓的起身,给云枫倒了一杯茶水。
“二哥,如今的局面,虽然看著凶险,我们却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你就安心的在府中练武,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怎么操心。”
“我们將军府现在虽然被禁卫军围住,可短时间內,在萧玄睿还没回来前,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变故。”
云枫一头雾水的看著自己的妹妹,他总觉得鸞儿还有其他事瞒了他,他想要问清楚,谁知云鸞再也不肯说实话。
萧廷宴这边进了京都,当即便將太后护送入宫。
赵婉儿那里,听说太后回来了,她眼底满是惊诧。
她攥著拳头,冷然看向坐在软塌上的皇上。
“太后这时候回来干什么?莫非,是你瞒著我,让人將太后带回来的?”
皇上有些无措,他连忙摇头解释:“朕,朕没有……事实上,朕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回宫。”
他明明派了曹嶸去处理太后的……
看来,曹嶸是失败了。
太后没死,她还从寧远寺回来了。
太后的归来,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到底是太后的儿子,若是让太后知道,他如今被赵婉儿挟持,太后肯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皇上的眼底浮现著新的希望。
赵婉儿將他的想法,洞悉了个彻底。
她靠近皇上,尖细的指甲轻轻的剐蹭著他的下頜:“陛下……你该不会觉得,太后回来,你就能向太后告状,让她將你解救了吧?”
“你这想法,未免太异想天开了。我说过,在这世上,除了我,再没人能研製出解药救你的命。你若是不想死,千万不要想著,联合外人算计我。否则,我若是死了,你也得死……”
“我知道,你是最惜命的人,你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命赌吧?若是不想受罪,你就给我老实点……或许你还能少受点罪。毒发时的痛苦,你应该不会忘吧?”
皇上的脸色一白,他一想起毒发时的痛不欲生,他的身子就忍不住的颤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