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拎起箱子,隐入夜幕。楚衡空走入无光的大厦,一层层扫视过地上的尸体。
大厦中连一滴血珠都看不见,所有人都因窒息而一击毙命。他在脑中还原数分钟前的场景,那个女孩闪到目标的背后,素手无声拂过脖颈,像白色的死神附身拥抱。于是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她悄然离去拜访下一个死者。
他最后蹲在楼顶上,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发生战斗了吗?”薇尔贝特问。
“没打起来。”他说,“我猜她就是暗色王权?”
·
暗色王权这个名号在表面的世界并不存在,它是一个只在血盟杀手间流传的传说。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王权是绝世的美男子,一颦一笑摄人心魄,有人发誓说王权是个被毁了容的女人,因为对这世界充满恨意而以最残忍的方式击杀目标,退役的老杀手则说王权是无形的厉鬼,黑道家族的老成员发誓说王权是不定型的怪物。
王权的传说千千万万,但无论何等说法都存在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很强,或许是地球上最强的人。因为王权是专杀杀手的杀手,它的对手是那些企图背弃血盟的身经百战的人。那些叛徒往往大张旗鼓地叛逃而又无声无息地死去,血盟将那惨不忍睹的尸体送给各个家主展示背叛盟约的下场。
那份无可违抗的强大,就是权力的证明。
“楚哥,你跟王权谁更牛逼啊?”
小弟贼眉鼠眼地递来根烟,很狗腿子地帮忙点上火。楚衡空没好气地朝他喷了个烟圈:“都他妈哪儿听说的?”
“大家都在传!”小弟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您跟王权在叛徒的大本营大战三百回合,打完之后整栋楼都没了。”
“还拆上楼了,纯他妈扯淡。”
小弟眼前一亮:“那就是真见过了?它厉害不?”
“赶不上我!”楚衡空笑道。
他转头想去买本杂志,却瞧见另一个小弟从便利店走出来,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神态。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那可不一定。”
“小弟”仍然笑着,不再贼眉鼠眼,多了份猫抓老鼠般的戏谑。楚衡空不吃这一套,上去捏它的脸,使了点劲却没扯下来。
“面具质量够好啊。”
“活用肌肉将其贴在脸上就能瞒过大部分的探查。”王权说,“不过你捏得太用力了,再好的面具也会坏的。”
他,或她,捏住松动的“脸颊”,将那张面具扯了下来。一个俊秀的白发少年续而出现,和传言中一样是个美男子,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楚衡空扫了一眼,评价道:“不如上次的形象好看。”
王权将手插进兜里,坐在路边的消防栓上:“你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不是吗?我觉得那个形象会让你感到拘谨,不是很想和会脸红的祭生之蛇聊天。”
“你似乎从初次见面开始就很瞧不起我啊。”楚衡空冷笑。
“仅仅是小玩笑啦。”
他身体大幅度后仰,躲过楚衡空突然刺来的擒拿手:“不要这么粗暴嘛,真的是女孩子该怎么办?”
“咱们这行讲究一个男女平等,只要对方挑事我就照打不误。”楚衡空告诉他,“你小子给我小心点,下回我必然认出你。”
·
“您的冰啤酒,请慢用。”
“多谢。”
楚衡空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发现易拉罐上画着张简单的笑脸。女服务员回眸一笑:“暗色王权向你问好。”
“去你x的。”
他将啤酒罐子丢了过去,王权笑嘻嘻地接住,坐在桌对面喝了一口。楚衡空气不打一处来,他少有吃瘪的时候,却在这人面前连续栽了两次。
“你是怎么做到的?”
·
“取决于观察。”打扮成卖报童的王权说,“外貌的模仿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神态。你需要长久地隐藏在暗处观察一个人,模仿他的行动模仿他的思考。”
在加油站打工的王权向他微笑:“想象你自己作为他去生活,去追求他追求的,厌弃他厌弃的,去爱他会爱的人,去恨他会恨的人,直到某一天你忘记了原本的名字,以为他才是自己……”
“到了那一天,你就真正成为了另一个人。”魔术师王权眨眨眼,摘下礼帽放飞一群鸽子。
他们之间开始了一场没有规则的小游戏,游戏的胜负在于是否能从擦肩而过的某人中辨认出王权。楚衡空在游戏的初期屡屡失利,长达一个星期的时间内他没认出任何一个王权仿冒的熟人。在第二个星期他开始有所警觉,会在王权问好前提前丢出石子。
而在第三个星期的第三天,他随手扣住一个小毛贼的手腕,并狠狠捏住那小子的脸。
“我逐渐能认出你了。”
“为什么?”窃贼王权问。
“眼神。你的眼神深处的某种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王权揉捏着侧脸,若有所思:“看来下次我得扮成盲眼的卖女接近你。”
“滚回去你自己单位上班去。”楚衡空对他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