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空吃了一惊:“你还看这么老的漫画。”
“我不看,是你看。”王权懒洋洋地说,“忘了我在模仿你吗?你喜欢的作品你爱玩的游戏我都通盘扫过一次,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楚衡空挑眉:“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血盟的王到底给了什么报酬,才能让我这样一个人言听计从。”
“你这次猜对了。”
王权得意地笑了。这天夜色清朗,月光轻柔地洒向河道。它倚在石桥护栏上,乌黑的眼中映着洁白的月亮。
“答案是‘无’,没有报酬。”
“你这么好心打义工。”
“这是必要的工作啊。”王权说,“楚衡空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是楚衡空的优势区间,他一直是个执着于意义的人。
“意义在于保护我家老板家宅平安,顺带清扫些异类不让他们吓到小孩。”
“你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王权的眼睛闪闪发光,“吓到孩子。说的一点不错,我们的工作就是在保护孩童啊!”
楚衡空愣了一下,他只是随口说了个笑话,可王权却表现得深有同感。它转身望向桥下,指着月色下乘船的游人。
“你看。我们脚下的那些人,你觉得他们是快乐的吗?”
“他们过得挺好的。”
“可他们自己不这样想。”王权说,“他们觉得生活太艰难了,压力太大了。他们头疼于房贷、车贷、孩子的学业、家庭的矛盾、看不到出路的职业与日渐一日衰老的父母。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的生活与平安喜乐相差甚远,他们在心中藏着一肚子的怨言。
可在我们的眼中他们的生活是如此幸福,没有厮杀没有死斗不必挣扎在生死线上。他们没有见过那些真正可怕的东西——异教徒、狼人、黑巫师等种种。他们因为无知而得以享受无害的烦恼。”
王权看向他,轻声说:“假设有一天,异类与血盟暴露在大众面前,他们还能够如此幸福吗?”
楚衡空很久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他想每个血盟成员都做过相似的思考。让大众直面真实是好事吗?让阳光下的力量参与到剿灭异类的活动中,会让世界变得更好吗?
“不可能。”
血盟有经验、有能力、有盟约的约束,有数千年来传承的纪律,可大众没有。自然而然的,会有势力考虑研究异类。自然而然的,寡头们会将异类视为资源。在这过程中人们反而会被异类渗透,犹如那些在长久的任务中选择去信仰邪神的血盟叛徒。而更多的人会恐慌、会畏惧、会因异类的存在而辗转反侧。
他们将发现世界不是平和的大陆,而是被未知包围的孤岛。
“所以我们的工作才如此重要。”王权笑了,“我们确保人类生活在未知中,就像父母将孩童安置于摇篮。他们不需要知道疯狂的知识,不需要面对血腥的厮杀,他们得以在无知中享受奢侈的烦恼。”
“这就是‘爱’啊,楚衡空,无偿的爱。血盟必须存在,因为我们守护着人类的童年。”
即使薇尔贝特在此,也会承认这理论是正确的。但神使鬼差地,楚衡空反驳了一句:“小孩子总会长大的。”
“那就代表血盟的使命失败啦!”王权暗笑着转身,“所以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人类终将在摇篮中享受幸福。”
·
从那之后近一年的时间,楚衡空的现实社交又回到了从前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除了和小弟们扯皮就只剩下偶尔和白狼过过手。因为他没有再见到过王权。
这或许是因为观察他的任务宣告失败,那家伙觉得模仿不来就不再浪费时间。更有可能的理由是王权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投身于其他奇奇怪怪的人类观察了。他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毕竟王权比起人更像妖怪。故事里的妖怪总都是三分钟热度又喜怒无常,喜欢什么的时候喜欢的要死要活,一旦丧失兴趣就随手丢掉再不关注。
而随着王权的销声匿迹,老板反而对它提起了兴趣。她开始搜集在15~20年前走失的孩童的信息,细致调查能找到的每一家孤儿院与那些无声无息消失的富人们的私生子。楚衡空对此不予置评,直到某天老板拿出一迭打印纸,询问他觉得哪个更可能是王权。
他把那些纸迭好放到一边:“信我,老板,这招没用的。它不可能留下自己的记录,它可能就是血盟某个杀手组织在密室中培养的试管婴儿,做过什么基因改造,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没有表面世界的痕迹,一切空无。”
薇尔贝特不打算放弃:“你的理由是?”
“但凡一个正常点的人都不会说出那套童年理论。”楚衡空说,“它以为自己是人类以外的什么东西,一个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无面保护者,有过正常生活经历的人都不会这么想。我只能认为它从出生后就受到了血盟那套不知所谓的摇篮教育,从而一心认为自己是为人类社会做贡献的黑暗英雄。”
薇尔贝特无言盯着他,楚衡空皱起眉头:“我可不是这种货色。”
“在很多人眼中你与王权是一类人。强大、疏离、不可理解。”
“我对人类可没有责任感。”他笑嘻嘻地说,“我只对你负责。”
薇尔贝特理都不理他,这姑娘越来越难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