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玄机在这座小岛上居住了约莫十来年,几乎把整座岛都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堡垒,若非元照武艺高强,凭著强悍的实力闯进来,又用钥匙关闭了机关,换做旁人,怕是连靠近小岛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晚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沼泽中传来阵阵沼泽腐蛤的名叫声。
眾人商议后决定,暂时在岛上住一晚,养足精神,等明天再继续寻找线索。
傍晚时分,莲池边上升起了一堆篝火,元照正带著鹿呦、温惠、和鸞,还有张豆满一起,处理白天斩杀的沼泽腐蛤尸体。
几人分工明確,和鸞剥皮,鹿呦清理內臟,张豆满负责清洗,温惠负责烧水。
至於元照,自然是在一旁歇著了。
她想帮忙,但无论是鹿呦几个,还是张豆满,都不允许她伸手。
张豆满:开玩笑,仙女怎么能干这种脏活累活呢!
等腐蛤尸体处理乾净后,温惠將鲜嫩的蛤肉切成大小均匀的肉块,放进隨身携带的砂锅里,加入清水和少量盐巴,架在篝火上慢慢燉煮。
元照她们此行並未携带太多调料,几人的厨艺也只能算一般。
可即便如此,没过多久,砂锅里便飘出了浓郁诱人的香气,顺著晚风瀰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这也太香了吧!”鹿呦用力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目光紧紧盯著砂锅,眼神里满是期待。
张豆满也忍不住感嘆:“这种顶级的食材,哪怕只用清水加盐这种最朴素的烹飪手法,也能做出让人慾罢不能的美味!”
眾人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砂锅里,只盼著蛤肉能快点燉好。
不知过了多久,砂锅里的蛤肉终於燉好了,汤汁泛著奶白色,香气愈发浓郁。
温惠率先拿起勺子,给元照盛了满满一碗,而后依次给张豆满、鹿呦、和鸞,还有雪萼各盛了一碗,最后才轮到自己。
至於一旁的大黑熊,自然是吃生肉——鹿呦先前已经从那只巨型沼泽腐蛤身上,砍下了一条粗壮的腿,扔给了大黑熊,它正趴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
张豆满捧著热气腾腾的碗,看著碗中鲜嫩的蛤肉和浓郁的汤汁,忍不住感嘆道:
“真没想到,我张豆满这辈子,还能吃到沼泽腐蛤这种珍贵之物,这都是託了元姑娘的福啊!”
鹿呦早已按捺不住,连忙说道:“张兄弟,別光顾著感嘆了,快吃吧!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著,她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蛤肉塞进嘴里。
筷子刚触到蛤肉,那嫩白的肉块便微微颤动,入口时竟不需费力咀嚼,舌尖轻轻一抿,便化作满口鲜汁在唇齿间爆开。
更难得的是,这沼泽腐蛤虽常年生活在骯脏的沼泽里,肉质却乾净得没有一丝腥气。
初尝时是浓得化不开的腴润,仿佛將无数精华都凝在了肉里;细品之下,又透著一股清冽的回甘,连带著舌尖都被那股鲜气熨帖得暖融融的。
鹿呦忍不住眯起眼,喉结一动將肉咽下,连带著汤汁都没放过,末了还咂了咂嘴,只觉先前找线索的疲惫都被这口鲜味衝散了大半。
“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关键是这肉不仅鲜,入腹后还有股淡淡的暖意,顺著经脉慢慢散开,缓慢地滋养气血,倒像是温和的补药。
如果能够常年累月的食用,对於內力的修炼必定大有裨益!
元照夹起一块蛤肉细看,只见肉质雪白细腻,肌理间还浸著汤汁,入口后鲜味直衝天灵盖。
她忽然想起鲁玄机日记里的描述,“天上有,地上无”,此刻才算真正明白,绝非夸大其词。
几人正吃得尽兴,和鸞忽然放下筷子,看向元照提议:“老板,咱们离开的时候,不如抓几只活的沼泽腐蛤带回天门镇?如今镇上水源充足,说不定能养活。这东西既是美味,又能补身,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鹿呦立刻附和,眼睛亮得像星星:“好主意!我赞成!”
元照笑著点头:“行是行,就是不知道这些腐蛤离开沼泽的环境,能不能坚持到咱们回天门镇。”
温惠也跟著笑:“试试总没错,万一能养活呢?就算养不活,路上再燉几锅解解馋也好。”
“哈哈哈~说的有道理!”鹿呦大笑道。
眾人边吃边聊,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这时元照话锋一转,看向一旁正小口喝汤的张豆满,语气认真:
“张兄弟,如今咱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你引路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至於给你的报酬,我给你两个选择,你看看更倾向哪一个。”
张豆满闻言一愣,放下碗抬头看向元照,眼神里满是疑惑:“两个选择?”
元照点头,清晰地说道:“第一,我可以给你一笔银两,足以让你这辈子不愁吃喝;第二,我传你一步心法,和几招绝学,你可以藉此机会成为一名武者。”
这一路相处下来,元照觉得张豆满心性踏实,为人也正直,所以才愿意多帮他一把。
张豆满听完,双手微微颤抖,声音都带著几分激动:
“元姑娘,我……我这样的年纪,也能习武吗?我听说习武要从小练起,我都这么大了……”
“年纪確实大了些,错过了最佳习武时机,”元照坦诚道,“但好在这岛上有不少沼泽腐蛤,你若常以它为食,既能补养身体,又能改善根骨,再加上勤加练习,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张豆满猛地站起身,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元姑娘!我选第二个!我选第二个!”
话音未落,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著元照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红印,“多谢元姑娘恩赐!多谢元姑娘恩赐!”
元照连忙伸手將他扶起,语气温和:“起来吧,不用这样。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更谈不上『恩赐』。”
晚膳结束后,元照便在茅草屋前的空地上,开始传授张豆满武功心法。
张豆满学得格外认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好习武,绝不能辜负元姑娘的一片好意。
而元照所传的,正是当年从圆真和尚那里得到的眾多秘笈中的一套。
翌日转瞬即至。
清晨,眾人又美美享用完一锅燉腐蛤,便再度分散开来,在小岛各处细致搜寻。
可一晃半日过去,依旧是毫无收穫。
几人重新聚在草屋前,温惠眉头微蹙,语气带著几分疑虑:“霜寒信的陵墓,会不会根本不在这座岛上?或是早就被沼泽彻底淹没了?”
和鸞也跟著点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是啊,咱们几乎把这座小岛翻了个底朝天,只差没真的犁地三尺了!”
元照垂眸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衣角,忽然眼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
“不对!有个地方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找过!”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已牢牢锁在身后那座草屋上!
眾人顺著她的视线望去,顿时恍然大悟,纷纷低呼:“是啊!怎么把草屋给忘了!”
“走,进去搜!”元照一声令下,率先迈步,几人立刻快步跟上,一进屋便迅速分散,各自在角落仔细翻找起来。
元照一边在屋內走动,一边在心中思索:既然陵墓入口有可能藏在草屋里,那最可能的位置……
她脚步一顿,隨即径直走向鲁玄机尸骨盘坐的房间,目光快速扫过屋內每一处,最终定格在尸骨身下的床榻上。
她犹豫了一瞬,隨即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对著白骨轻声道:“多有冒犯,对不住了!”
话音落,便小心翼翼地將鲁玄机的白骨抱下床,又伸手掀开了床上早已腐朽发黑的被褥。
果然,被褥刚被掀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入口便赫然映入眼帘。
入口被一块不知名材质的金属门严密封住,门上刻著一个圆形凹槽,模样与先前小岛边缘石碑上的颇为相似,只是內部的纹结构截然不同。
元照立刻取出钥匙,精准地嵌入凹槽,只听“咔咔咔”的机械转动声响起,金属门缓缓向內开启。
她当即朝著屋外扬声喊道:“你们快过来,找到入口了!”
鹿呦四人闻言,立刻快步衝进房间。
当看到床榻上的入口时,和鸞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竟然藏在这种地方,难怪我们找了半天都没发现!”
温惠轻轻嘆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谁能想到,鲁大师会把霜寒信陵墓的入口,设在自己的床榻下面呢?”
张豆满摸著下巴,忍不住感嘆:“看这情形,这位鲁大师和那位霜寒信,必定是至交好友啊!”
鹿呦连连点头附和:“肯定是!若非至交,鲁大师又怎么会守著霜寒信的陵墓,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生活十几年呢?”
“別耽搁了,咱们快下去看看!”和鸞连忙提醒。
元照点点头,隨即转头看向张豆满,语气带著几分郑重:“张兄弟,你就別跟著下去了。万一下面有什么危险,我们未必能顾得上护你周全!”
张豆满清楚自己的实力,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应道:“好,元姑娘放心,我就在这里等著你们回来!”
元照頷首,隨即侧身让开位置,带著雪萼率先跳入陵墓入口,和鸞、鹿呦和温惠紧隨其后。
至於大黑熊,因体型实在太大,根本无法进入,便被留了下来,陪著张豆满。
刚踏入陵墓內部,一股混杂著腐朽与潮气的刺鼻气味便迎面扑来。
元照对此並不意外——这座陵墓如今被深埋在沼泽之下,出现这样的环境再正常不过。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瞬间腾起一簇跳动的火苗,柔和的火光將周围的环境照得亮堂堂的。
眼前是一条用巨大石块堆砌而成的宽阔走廊,只因环境太过潮湿,墙壁上早已爬满了暗绿色的青苔。
“往前走!”元照低声吩咐一句,率先迈步向前,雪萼紧紧跟在她身侧,两只眼睛警惕地扫视著四周,浑身紧绷,充满了戒备。
跟在后面的鹿呦三人,也纷纷將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隨时准备拔剑应对突发状况。
走了约莫一刻钟,元照脚下突然一空,她所踩的那块石板毫无徵兆地向下陷去,一个漆黑的窟窿骤然出现,窟窿底部密密麻麻插满了锋利的尖刺。
幸好元照反应极快,身体猛地向后一跃,凭藉灵巧的身法稳稳落在旁边的石板上,堪堪避开了陷阱。
“老板,你没事吧?”鹿呦立刻快步上前,满脸担忧地问道。
元照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从容:“没事,只是些小陷阱,伤不到我!”
听到这话,鹿呦三人才鬆了口气。
接著元照几人又在走廊里走了许久,路径七拐八绕,根本看不出尽头在何处。
期间又遇到了许许多多的机关陷阱,比如从墙壁中射出的淬毒箭矢、从头顶滚落的巨大石块、藏在地面下的翻转尖刺等等。
不过这些陷阱对元照她们来说,都算不上太大的麻烦,一一顺利化解。
而且这里的毒气陷阱早就因为年代过於久远而失效了。
不知又走了多久,她们终於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一堵厚实的石墙出现在眼前,石墙上清晰地刻著一行字:击碎石墙方可通行!
鹿呦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老板,交给我来!”
“好。”元照点点头,侧身让开位置。
鹿呦深吸一口气,丹田內力飞速运转,隨即挥出绝学“左右穿手”,一掌重重拍在石墙上。
可石墙只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仅多了一个浅浅的掌印,连裂痕都没有出现。
“我还就不信了!”鹿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猛地抽出腰间宝剑,“鏘”的一声脆响,剑身狠狠劈在石门上。
伴隨著一阵火四溅,石门上多了一道浅浅的剑痕,距离碎裂还差著十万八千里。
温惠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拉了拉鹿呦的衣袖:“鹿呦,你还是退下吧,让老板来。凭咱们的功力,根本不可能破开这石墙!”
从小岛周围布下的机关来看,这位鲁大师似乎並不太乐意让別人来打扰他好友的沉眠,儘管开启陵墓的钥匙,是他好友自己送出去的。
元照也笑著走上前,语气温和:“还是我来吧。”
鹿呦见状,只好悻悻地收起宝剑,乖乖退到一旁。
元照站在石门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缓缓闭上双眼,体內內力如潮水般涌动,隨即猛地睁开眼,一掌拍出,正是绝学“天拂手”,重重落在石墙上。
“轰隆隆——”伴隨著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石墙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走廊顶部的碎石簌簌往下掉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和鸞忍不住捂住嘴,满脸惊讶:“竟然连老板都没能一次击碎!这石墙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元照弯腰捡起一块掉落的碎石,放在手中仔细观察片刻,缓缓开口:“应该是青金岩。这种岩石硬度极高,即便是一品高手,也未必能將其击碎。”
“果然如此,”温惠忍不住感嘆,“那位鲁大师,根本就不想让人进入这座陵墓啊!”
“或许吧。”元照轻声应道,其实她心中也有同样的感觉。
说著,她深吸一口气,再度运起內力,又是一掌狠狠拍在石墙上。
“轰隆隆!!!”
更剧烈的轰鸣响起,眼前的石墙终於不堪重负,轰然碎裂,碎石散落一地。
“走!”元照率先迈步,越过满地碎石向前走去,雪萼和温惠她们立刻跟上。
走了不过一小段距离,一个巨大的石室空间出现在眼前,只是石室內部匯聚了大量的积水,形成了一片浑浊的池塘。
且因为池中的水长时间不流通,空间內散发著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元照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暗自猜测,这里建造之初,应该是没有水的,现在这些水,或许是后来从沼泽中渗透进来的。
因为气味实在太过难闻,鹿呦她们立刻抬手捂住口鼻,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嫌恶。
元照当即打定主意,打算用內力將这片积水冰封——不冰封的话,她们根本无法过去,总不能顶著恶臭游过去吧!
然而,就在元照准备运功动手之时,前方的水面突然毫无徵兆地剧烈翻涌起来,水四溅。
“哗啦——”
一道巨大的水猛地炸开,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骤然钻出,一双阴森的眼睛死死盯住几人,散发著骇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