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格之前是星域商业中心,不仅地表建筑林立,地下的通道也十分发达。
在接下来的五个世纪,地表的工业体系逐渐转移到了地下管道中。
在接下来的十五个世纪,克里格人在封闭地下空间与辐射废墟中血战。
大衣与防毒面具成为了士兵的標配。
当核弹落下五百年后,忠诚派杀死最后一名叛军,从战壕中起身宣布胜利时。
这座星球已经和他们一样,彻底的变了模样,克里格从一颗绿意盎然的海陆星球,已经变成了尸骸遍野的人造死亡世界。
这是何等的忠诚!
以胜利者姿態昂起头的克里格人,如今无畏又无情。
战爭是克里格人的母亲,而帝皇则是克里格人的父亲。
他们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在强调对帝皇要心怀忠心与愧疚。
“在如此地狱般的环境下,支撑他们坚持下去的,或许只剩下对帝皇的信仰了。”安泽嘆了口气,说道,“在极致的痛苦中,对某种至高存在的信仰,也是一种希望,它有时任何痛药都更能麻痹神经,给予人坚持下去的虚幻力量。”
新生的克里格文化中,充满了强烈的集体负罪感和牺牲精神。
他们认为,仅仅击败母星的叛徒,並不足以赎清先祖背叛的罪孽。
只有在为帝国未来的扩张战爭中不断牺牲,流尽最后一滴血,才是对帝皇最彻底的赎罪!
这种思想,也催生了克里格社会中浓厚的死亡崇拜氛围。
骷髏、墓碑、牺牲等意象无处不在,即便在本身就已经充斥著死亡美学的人类帝国中,克里格的风气也堪称独树一帜,甚至到了病態的程度。
伴隨著旁边沉重的话语,屏幕中的画面开始变换。
一个克里格人的一生,能拿起工具开始,生存技能和军事训练就是生活的全部。
没有娱乐,没有艺术,没有个人情感的表达,就连家庭观念也极其淡薄。
一切为了战爭,一切为了向帝皇奉献。
为了生產出足够的兵员和战爭装备,这个世界近乎疯狂地压榨著每一份资源,包括它的人民。
克里格人的一句名言就是:生而耻辱,死以赎罪。
终于归入帝国版图的克里格,除了人,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五百年的磨礪中,克里格人已经磨礪出了钢铁的意志,他们就是为了战爭而生,为了战爭而死。
在刚刚回归帝国的第一年,克里格就为帝国军队输出了二十个军团。
这已经远超了帝国中绝大多数星球的可行上限!
这些士兵身著大衣,头戴防毒面具,对外不流露出一丝个人情感。
他们就是死亡军团,当別人向著未来前进时,克里格正在向著死亡进军!
“他们的生命不属於自己,只属於帝皇,属於为人类帝国献身的那个瞬间。死亡,对他们而言並非惩罚,而是期待已久的解脱与至高无上的荣誉。“
新生的死亡兵团在被军务部整编后,立刻便投入了战场。
从指挥官到一线士兵,没有一人怯懦,都主动申请前往最危险的战区。
接著,视频切换到了利用游戏引擎和官方设定集画面精心剪辑而成的战场实录。
在炮火反覆犁过,早已化为一片泥泞血沼的战壕里,士兵们沉默地检查著手中老旧的雷射枪,用冻僵的手指擦拭著刺刀。
面无表情的军官挥舞著链锯剑,发出简短到极致的指令。
“为了帝皇!为了赎罪!前进!”
下一秒,信號弹升起,无数克里格士兵如同没有生命的灰色潮水,默然而决绝地跃出战壕,迎著敌人构筑的死亡火力网,对著那密集的雷射、呼啸的炮弹,收割生命的重爆弹,发起了毫无掩护的决死衝锋。
不断有人倒下,身体被炮火撕裂,残肢断臂混合著泥浆飞溅,但后面的人没有丝毫犹豫,踏过同伴尚且温热的遗体,目光空洞地继续向前推进。
他们没有星际战士超越凡人的体魄与动力甲,没有灵能者操控现实的神奇力量,他们只有脆弱的血肉之躯,和一柄简陋过时的武器。
还有那一颗早已將死亡视为必然归宿,只为赎罪而燃烧的,冰冷的心!
“他们不追求胜利的荣耀,只追求牺牲的价值。每一次衝锋,都是对过往集体罪孽的洗刷。伤亡率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数字,一个必须达到的指標。”
特写镜头给到那些年轻士兵防毒面具下的眼睛。
那一双双眼睛,大多还很年轻,却奇异般地看不到丝毫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未来的迷茫,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在那平静深处,是为赎罪信念而点燃的火焰。
他们用平淡无奇的声音高喊著刻入骨髓的口號:“为了帝皇!为了克里格!”
然后毅然冲向几乎十死无生的任务..
用血肉之躯滚过雷场开闢道路。
抱著集束手榴弹钻入敌方坦克底盘。
在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绞肉机战役中坚守阵地直至最后一人。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克里格有个笑话名教官对新兵训话。
“你们有幸在一名老兵的带领下进入战场,他是昨天下午三点参战的!”
这就是克里格的残酷,也是克里格那独特的魅力。
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名年轻的克里格死亡兵团新兵身上。
他戴著標准的防毒面具,看不到表情,但那双透过目镜凝视远方的眼睛,平静得可怕o
背景是荒芜的、冒著缕缕毒烟的克里格大地,以及无数个和他一样装束,沉默前行走向运输船的身影。
最后,视频用一段总结性的话语为这段残酷的歷史画上了句號:
“他们从罪恶中诞生,在辐射中成长,最终归宿,唯有为帝皇牺牲的战场。他们不寻求生还,只渴望有价值的死亡。“
“他们,就是克里格死亡兵团。”
画面彻底暗了下去,视频结束。
休息区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之前还在高谈阔论基因原体何等伟力,凡人如何不堪大用的玩家们,此刻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动容。
空气中只剩下薯片袋被无意识捏紧时发出的细微窸窣声,以及某些玩家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安泽张了张嘴,喉咙乾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说点什么玩笑话来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却发现所有的词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覆回放著那些克里格士兵迎著枪林弹雨,面无表情,如同赴宴般发起决死衝锋的画面。
与他们那种將死亡视为归宿的极端奉献相比,自己刚才还在为几颗土豆被偷而斤斤计较。
显得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可笑.:.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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