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编篆处出来,张巡对於京兆的湿冷还是比较適应的。毕竟张巡的勤政殿是铺了地火龙的,也就是夹心墙,外头烧火,夹心墙里全是暖气。
如此一来,不单单室內不再潮湿,连温度都温暖如春。京兆的那些公侯勛贵们家里也是如此,有这个条件,没必要扣扣搜搜的。
咱们不是已经开始传播纺织技术了嘛,等在四面八方都种植到位,老百姓人人有一领衣,那咱们坐拥地火龙也心安理得的。
正同几位宰相聊著冬至和正旦典礼的事,外头侍从就传报说去往大同的阿选乌也和幽州的谢光孙,同时发来急报。
嗯?
如果是谢光孙和初九发急报来,那太正常了,大概率是撞上了合丹的二三万东道蒙古兵。二三万全骑是很大一股军事力量啦,震天撼地不至於,令边关大警没问题。
结果谢光孙和阿迭乌也一道发信来?这是怎么一个说法?
连忙拆开,张巡心头一凛,因为阿迭乌也明確说自己接获探报,虏骑五千落云集阴山之南,似有大举之谋。
“海都这是要做甚!”
將军报传递给几位宰相,张巡脑子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沙盘推演的过程。那就是先前在酒席上,麻辅之说的海都要攻打灵夏,截断安西军后路。
“若急报为实,韃虏所图甚大啊。”一目十行扫完,叶李语气都变了。
“前头说不过是小股探马,现在说虏骑五千落”李让似乎是没想到山西前后的奏报,相差这么大。
“原先才秋初,如今已是冬初啦。”一前一后,两个月都过去了,有两个月的时间,確实可以让五千帐的蒙古军在阴山以南集结啦。
“不对!”张巡也突然想到最先有异动的辽东合丹。
“三路齐出,极有章法。”张巡的脑子才转过来,叶李也立刻转了过来。
显然现在叶李还完全跟得上张巡的脑迴路,並且两人的思路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契合。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默契,並不是隨便说说的。
“十有八九啊。”
其他三位宰相也不是混子,张巡和叶李把海都將要大举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他们要是还猜不到,真就是菜咯。
“只是不知河北·河东之兵,是否云集幽州。”若是两路大兵都去幽州燕山一带防秋了,那河东连阻击海都的兵马都不够的。
仅凭阿选乌也那三千多骑,顶多是纠缠,也未必能够纠缠太久。
“应当未曾。”叶李这会儿的记性突然好了起来。
连忙瞩咐侍从去取谢光孙每一旬送来的报告,里面提及他將定州、镇州、保州之兵,往永平、
遵化集结。也就是说河北的兵马已经开始调动了,但並没有调动河东兵马的记录。
另外张巡迴忆初九发来的密报,並没有提及到河东兵马的动向。那说明河东兵马是留镇原地的,並没有参与辽东防秋。
“唔—”张巡站起身来,在殿內步。
“应当立刻传信至陕西。”李让张口。
“这是自然。”张巡当然知道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陕西方面,但光是传递消息不够的,还得做出应对。
坐视海都从阴山一一河套一线南侵,抄安西军的后路,不是张巡的作风。张巡打仗,並不是没有利用过別人。
当年援助阿术,就是为了让阿术在前面做炮灰,顶海都的第一轮攻击。收服河北汉世侯,也是为了他们逐城固守,消耗削弱海都·乃顏的实力。
该让他们送死的时候,张巡並没有什么犹豫。爱兵如子,用兵如泥嘛,这是老理了。
但在有能力做些什么的时候,放弃友军,坐视其灭亡,这种事张巡做不出来。
“亲征!”
张巡突然站住脚步,对著在座的诸位宰辅大臣们决定道。
“亲征!”四位宰相面色大变,但又知道关於打仗的事,张巡一旦作出了决定,就很难再劝说了。
“传令侍卫亲军马兵,忠诚军马兵,全部集结。明日渡江北上,朕亲自出师,有王安节三数万兵马配合,直入陕西,必能克捷。”
计划立刻就在张巡的脑子里面布置好了,河东三万眾,抄袭海都的后路。张巡配合王安节,直驱灵夏,堵海都的正面。
若是能够攻杀海都,则好不容易扭结起来的蒙古汗国,必然再度分裂。海都的几个儿子要是不爭位,都对不起蒙古的威名。
诸子爭位,北疆稍安。
这是一次机会,一次让北疆安寧五年十年的大好机会。北疆安稳的越久,南方才能够有更长的时间休养生息,屯粮募兵。
“臣这便去传令。”叶李坐在凳上,只是稍稍沉吟,便同意了张巡的想法。
“粮秣如何置办?”金应问了一句。
“王安节於陕州、洛阳有屯粮三四十万斛,足供军食。”因为预计王安节要在陕州防秋四个月,所以陕州一带是有屯粮的。
眼下咱们只带骑兵出阵,不单单是速度快,还可以到淮南垛集骡马。沿途载运粮,一道隨军出阵。
配合上王安节的人马,至少有四万眾,完全足以在灵夏阻击海都。甚至有可能和河东兵,打一个大大的配合,全歼蒙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