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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 大疆动!谋起!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心口像被一只手抓住般收紧。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雪意冻得突然发涩。

可越是这样,他越无法说出口。

因为——

他没有证据。

也没有推理的支撑。

他只有直觉。

那种经歷无数战阵后积出来的、最本能的警惕。

而直觉,在拓跋努尔面前,不值一提。

他只能自己按住。

按住那份愈发明显的焦灼与不安。

但越按,越难按。

越压,越反而鲜明。

风声拍打大帐。

外头三十万铁骑静如沉雪。

大营表面稳如磐石。

然而。

拓拔焱的心,却在慢慢沉下去。

不是因畏。

不是因弱。

而是因为他清楚知道——

真正的危险,往往不是敌军的刀锋。

而是敌军的沉默。

他缓缓闭上眼。

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敲了一下。

一声。

很轻的声响。

却像是敲在风雪深处的铁上。

他心中默声。

“若我猜得不错……”

“那么我们以为已经掌控的一切……”

“可能正在慢慢地,从我们掌心里滑出去。”

那一瞬,风雪像是更冷了。

风吹动大帐,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声。

拓拔焱睁开眼。

心中那种无法言明的危机感,终於彻底成形。

没有形体。

没有方向。

却清晰到足以令他握紧刀柄。

仿佛——

远处正有一把无声的刀,从雪中亮起,正悄悄朝这三十万铁骑的背后落下。

……

大疆!

大疆皇城的天色始终比边境更重一分。

高墙深深,积雪堆叠在垛口之间,如同被刀反覆削出的白冷边缘。

城中无战火,无兵声,反比平阳前线更显静默。

静得像一口深井。

外面风雪呼啸。

井底却只有心跳声迴响。

拓跋燕回踏入皇城时,步伐不急不缓。

披风落雪,裙角落雪,睫尖落雪。

所有的雪都在她走入殿前时轻轻滑落,仿佛她与这座城隔著一层目不能触的气。

她面容平静,唇色极淡。

却没有人敢直视她的目光。

因为她是公主。

也是將要被记入大疆史册的人。

无论將来功过如何。

宫门守卫见她归来,尽皆俯身。

无人敢多言。

拓跋燕回只是抬手,薄薄一声:

“去传拓跋蛮阿。”

声音轻。

却像是拂过铁刃的指尖。

带著无形的命令。

拓跋蛮阿 ——

大疆皇室远支侧系出身,少年时隨拓跋努尔征西立下数次军功,因论功行赏受封为辅政大臣。

大汗未归期间,他手握“通关密令”,代行边关调度与军政处理之权。

表面恭谨忠诚,心思却深,野心极重。

与拓跋燕回之间——

他既覬覦权势,也对她存有私慾。

这两者交缠,使他对拓跋燕回毫无防备。

没过多久,辅政大臣拓跋蛮阿匆匆赶来。

他身著大臣冬朝服,狐裘厚重,鬢角因为连夜操持朝务而略显疲色。

但目光中,却藏著极深的野望与自得。

见到拓跋燕回,他先是恭敬一躬。

隨后嘴角却压不住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藏得並不深。

甚至近乎灼热。

“殿下。”

“许久未见。”

拓跋燕回盈盈一礼,语调温和。

“蛮阿大人辛苦。”

“殿下归来,便是我大疆之幸。”

“今晚可愿与我共膳?”

这句话一落。

拓跋蛮阿心中那一丝积压许久的慾念与念想,便像被人轻轻推了一把。

推入火里。

他几乎立刻答道:

“殿下相邀,是臣之荣。”

这句话里没有丝毫迟疑。

甚至连礼法分寸都淡了半分。

拓跋燕回轻轻一笑。

笑意极浅。

却恰到好处。

既不拒人。

也不迎人。

像是在水面上轻轻落下一片雪。

“那便请。”

……

夜色深沉,宫灯亮起。

殿中暖火映照金纹,香菸繚绕,如同在深宫深处燃烧著某种看不见的命运。

席上,拓跋蛮阿亲自更衣整饰,神色带著难以掩饰的喜色与企盼。

拓跋燕回举杯,眉目温柔。

她的声音很轻。

“蛮阿大人肱骨之任,支撑朝政。”

“兄长信你。”

拓跋蛮阿一愣,隨即笑容更盛。

“能为大汗解忧,是臣之幸。”

他看著拓跋燕回,眼底是被野心与情慾缓慢烫热的火。

“殿下。”

“若大汗还朝,若大疆得胜……”

“你我两族之间……或许有更亲近之时。”

这话说得轻。

却已然踩入情与权的深泥。

拓跋燕回的笑,淡得如雪將融未融的冰。

不拒。

不应。

不怒。

不喜。

只是一瞬的垂睫。

那一瞬里什么也看不见。

“蛮阿大人果然心怀天下。”

话音未落。

殿门忽然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开。

风卷雪进。

烛火全部被吹得摇动。

影子在墙壁上骤然拉长。

铁拳踏雪入殿。

盔甲未卸。

刀未入鞘。

带著刚从风雪和杀意里抽出的凶锐。

殿中侍女与宫卫尽皆惊呼而退。

拓跋蛮阿猛然转身。

“大胆——”

话未说完。

铁拳无言出手。

一步跨进。

手如铁钳。

扣住拓跋蛮阿肩颈。

力量重得几乎能將骨直接捏断。

拓跋蛮阿连反应都来不及。

整个人被压得跪倒在席前。

拓跋燕回没有动。

只是轻轻放下酒杯。

放杯的声音极轻。

却比殿中所有风雪声都清晰。

拓跋蛮阿瞳孔剧缩。

“殿下——”

拓跋燕回抬眼。

眼中没有怜悯。

也没有犹疑。

只有被时间和心火打磨出的决意。

“你握著通关密令。”

“所以你必须先倒下。”

拓跋蛮阿呼吸急促,极力挣动。

“你叛国……”

“你叛的是整个大疆——”

拓跋燕回截断他。

声音极轻。

“我不是叛国。”

“我只是不想……我的国,被你们这群人毁掉。”

没有辩解。

没有解释。

一句话。

像刀。

將大疆的未来与她自己的命,一併压在锋刃上。

铁拳捏住拓跋蛮阿的手腕,將他袖中暗囊扯出。

一封紫金龙纹密信落在案上。

上面是拓跋努尔亲刻的令印。

通关密令。

军中调度生死枢机之物。

得之者,可调边防兵马,可开边境关防。

铁拳看向拓跋燕回。

拓跋燕回点头。

“去。”

铁拳转身。

披上夜雪。

步伐如铁。

未有片刻停顿。

……

夜色深沉。

关外风口。

大尧军旗被雪压得低沉。

却没有折断。

他们静静驻扎在大疆边关之外的白地上。

不点火。

不发声。

仿佛埋藏在雪里的刀。

一旦抽出,便是直指心臟的那一刃。

铁拳带著密令,带著几十名换上大疆盔甲的亲卫,骑马抵达关口。

守关將领见到印信,立刻俯身。

“北线军回?”

铁拳压低声音。

沙哑,沉冷,像是从血里碾出来的。

“平阳前线遭遇恶战。”

“我军大败。”

“需入关整顿。”

“快开城门。”

守將一怔。

战报未至。

但密令在前。

他没有资格质疑。

更不敢耽搁。

“开门——!”

沉重的铁城门在风雪里缓缓上升。

大尧军阵在静默中,缓缓踏入。

没有一声吶喊。

没有一声铁甲撞击的声响。

他们大多连呼吸都压住了。

雪落在铁甲上。

落在刀锋上。

落在已经被命运推开的城门上。

城门落下的那一刻。

铁拳回头看了一眼。

眼中没有喜。

也没有怒。

只有一种极深、极深的决心。

仿佛他知道。

自此之后。

再无回头之路。

……

而这一切尚未传至平阳。

尚未传至拓跋努尔。

尚未传至那三十万铁骑的耳中。

风继续吹。

雪继续落。

三日之期。

正在靠近。

而翻动整片战局的那只手。

已经握住了城门之钥。

……

公主府內。

偏房很冷。

窗缝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

拓跋蛮阿被反绑在柱上,麻绳勒入皮肉,早已磨破。

他整个人侧靠著木柱,呼吸急促,眼中带著压不住的怒意与惊惧。

他原以为那顿酒宴,是今夜的良机。

是他与拓跋燕回进一步巩固关係的时机。

却没想到,酒过一巡,刀锋已在颈侧。

生死一线,从未有如此逼近他的骨肉。

他挣扎。

手腕被磨出血痕。

麻绳却纹丝不动。

他咬著牙。

眼中闪著仿佛要从黑暗里撕开一线缝隙的狠意。

可他越挣,绳越紧。

力气消耗到一定程度后,便只剩沉沉喘息。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是轻的。

细的。

不是铁拳,也不是拓跋燕回。

是府中侍女送水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股热水带著雾气被端了进来。

侍女垂著头,却还是在抬眼的一瞬,看见了被捆的他。

拓跋蛮阿心神一动。

目光急促地朝她看去。

不是慌。

而是一种非常清楚、有目的的求生意识。

他开始用眼神示意。

示意她靠近。

示意她停下。

示意她听。

侍女愣了一下,没有动。

拓跋蛮阿眼中锋芒更深。

他不是第一次在生死边缘求存。

他知道,什么样的眼神能让人相信他。

他微微抬下巴,指了指自己被堵住的嘴。

侍女迟疑片刻。

最终还是走近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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