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一个婉转悠长、带著浓郁酒香和满足感的饱嗝，如同低音號角般从托克那沾满油渍的鬍鬚下冒了出来。过足了酒癮的矮人愜意地瘫靠在椅背上，丝毫不顾及坐在一边脸上露出“杀人”表情的巴林。

他那张被酒精和幸福染得通红的脸上，洋溢著一种此生无憾的极致满足，仿佛刚刚品味到的不是酒，而是矮人神祇赐予的琼浆玉液。

能喝到这瓶近乎绝版的“日光金”，托克觉得哪怕下一秒就被暴怒的老巴林揪著鬍子从旅馆三楼窗口丟下去也毫不后悔！

“茱莉婭，”希里满足地舔了舔沾著蜜汁和麵包屑的手指，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著好奇的光芒，她看向对面依旧有些局促不安的矮人少女，“学院里那个『法力额度』到底是什么啊？听起来好神秘，可以告诉我吗？”

终於吃饱喝足的希里，有精力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额…这个…”茱莉婭像是被突然提问的学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本能地、带著求救意味地看向路明非，手指紧张地绞著衣角。

要知道这个女生看上去似乎和路明非关係很好···说不定真的是路明非大师的···

路明非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著桌面，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似乎刚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瞥了一眼紧张的茱莉婭，声音平淡无波：“没关係，说吧。这个东西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绝密內容，顶多算是…嗯…內部流通的常识。”

路明非顿了顿：“而且，她也不算外人。”

“好…好的…”听到路明非的许可，茱莉婭明显鬆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垮下来一点。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儘量用她能理解的词汇开始讲述：

“因为…因为即使是最强大的施法者，他们自身所能调用的法力也总是有限的···”

“所以，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为了能够大大增强学院整体的防御能力和…嗯…应对危机的能力，曾经，以路明非…呃…”茱莉婭下意识地想用“大师”这个尊称，但瞥见路明非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又赶紧改口：“…以路明非先生为首的几位…几位非常非常伟大的术士和贤者们…”她努力回想著歷史课上学到的模糊描述。

“不，不是我···是···”路明非本想说出那个名字，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眼看路明非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茱莉婭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接下去：“他们在学院最核心、最安全的地方，建立了一座巨大的、能够储存海量法力的魔法装置——永恆之环。不过学院中我们都习惯叫它『圆盘』。”

她双手比划了一个巨大圆盘的样子，试图描绘其规模：“这个『圆盘』就像一个巨大的…魔法电池？或者…魔法水库？它能够通过复杂的法阵和仪式，源源不断地吸收、储存来自地脉、星辰甚至…嗯…一些我们不太懂来源的法力能量。”

“通过这个『圆盘』以及遍布学院的关键节点，学院里得到许可的人——比如教授们、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执行部的精英，还有…嗯…一些特殊的守卫——就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直接调用『圆盘』中储存的法力来施展法术！这比只靠自己体內的魔力可要强大和持久太多了！尤其是在守护结界或者进行大型仪式的时候！”

“至於『额度』…”说到这里，茱莉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尷尬和不確定的红晕，声音也低了下去，带著点不好意思，“这个…这些都是我从高年级的学姐们那里偷偷听来的八卦，这些更具体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那岂不是···”虽然希里已经失去了成为术士的能力，但是想像就知道，如果有著无限量的法力，那么这样的术士会有多么强大。

“好厉害···”希里看向了路明非：“说一说说一说···那个东西···叫做圆盘的东西···”

“没什么好说的，那只是一个···玩具而已···”路明非靠在椅子上：“而且我也只是参与了前期的设计与验证。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想法而已，至於究竟最后建成是什么样子的，我其实也不知道···那东西建成的时候我都已经离开学院了···”

“切···骗人！”希里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抓起桌上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咔嚓”一声狠狠咬下去，汁水四溅。

“是真的，这个东西原本只是为了给学院增加一些自保能力，所以在设计之初，根本没有想著要扩大规模···”

“不过看现在的样子···都可以直接通过校徽做这些事情···”路明非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我听说学院已经搬迁了···”

这个消息还是希里在耗子帮时有次大家喝酒了的时候霍斯珀恩喝多了不小心说出来的。

当时虽然大家都在追问，但霍斯珀恩像是瞬间醒了酒一样再也不肯多说一句了。

正是因为这样，希里才对此事印象格外深刻。

因为霍斯珀恩可是尼弗迦德商人公会的一员，可以说，整个尼弗迦德，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嗯？”茱莉婭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意外，圆圆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想开口解释什么。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而强烈的魔法嗡鸣毫无徵兆地响起，仿佛直接震动了房间內的空气！茱莉婭还没来得及收进衣袋里的那枚学院徽章，此刻正剧烈地在她掌心震动著，散发出刺目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炽热光芒！那光芒甚至暂时压过了桌上的烛火，將茱莉婭惊愕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金黄。

紧接著，一个苍老、威严、却又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庄重感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清晰无比地从那枚小小的徽章中传了出来：

“为凝聚智慧之光，破除门户之见，推动法术研究进入前所未有的辉煌纪元！经尼弗迦德皇家学院、班·阿德学院、艾瑞图萨学院最高评议团一致决议——”

声音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

“自本通告发布之时起，三大学院，不分彼此，合而为一！所有壁垒尽数打破，所有知识共通共享，所有力量匯聚融合！我们將共同组成一个前所未有的、代表人类法术文明最高成就的新学院——”

“其名为：玛吉特至高联合术士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