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未散，血腥气混合著江水的湿咸，瀰漫在飞鱼寨的废墟之上。残火在焦黑的木樑间噼啪作响，映照著满地狼藉的兵刃与匪徒尸骸。官军正有条不紊地清点战果、押解俘虏。

岳涛立於残破的寨墙之上，玄色披风在江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踏著血水走来的苏驍身上。翻江蛟罗横的双臂齐肩而断，被苏驍像死狗一样拖了过来。

“百户大人！”苏驍走到近前，將半死不活的罗横往地上一摜，抱拳行礼。

“好！干得漂亮。”岳涛声音洪亮，重重拍了拍苏驍的肩膀，“孤身破寨，连斩数名悍匪头目，更生擒贼酋罗横！此役，你当居首功！本官定当如实上报，为你请功！”

苏驍微微躬身，態度谦逊：“大人过誉。若无大人运筹帷幄，指挥大军在外围分割合围，断绝匪寇退路，形成內外夹击之势，属下纵然有几分勇力，也难成大事。此胜，全赖大人调度有方，將士用命。”

一旁的赵猛咧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杨烈：“老杨，听见没？我就说这小子行！当初在黑水涡没死成，这破而后立，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光刀法进展神速，现在连溜须拍马都无师自通了！”

杨烈看著地上的罗横，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嗯。斩草除根，擒贼擒王。做得乾净。”

岳涛哈哈一笑，对赵猛打趣不以为意。他目光转向地上气息奄奄的罗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这便是那『翻江蛟』？你再翻一个我看看？”他踢了踢罗横断臂处的伤口，引得后者发出一声微弱痛苦的呻吟。

苏驍道：“正是。属下已將其擒获，此人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他顿了顿，补充道，“至於拷问…属下对此道不甚精通，恐难撬开其口。”

“哈哈哈！”岳涛闻言笑道:“苏驍啊苏驍，你只会杀人破寨可不行，拷问审讯也得上心。你还年轻，慢慢学吧。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锦衣卫…真正的本事！”

他笑声一收，对著身后沉声喝道：“来人！”

两名身著普通军士服色的小旗官应声出列，动作简单干练。他们走到罗横身边，像拖一件货物般將其架起，迅速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两个行刑的汉子又把罗横拖回岳涛面前：“稟百户，罗横已招供。被劫漕银尚未远遁。藏匿在此寨西南方向二十里外，一处废弃的江神庙地窖之中。看守者为其心腹三人，所有情报归纳在此。”他呈上一张沾著几点暗红血渍的纸张。

岳涛接过情报，扫了几眼：“好！藏得倒是巧妙！

“百户大人…我…我都说了…”罗横气若游丝，眼神涣散。

“说？”岳涛冷笑一声，“你只说了银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没交代。是谁给你通风报信，让你提前转移赃银，是谁让你设下陷阱伏击我锦衣卫的人马？是谁通知了你我们要攻打飞鱼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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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横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內心在挣扎。

岳涛冷笑道:“別装了，你不是什么硬骨头，要不我让他们再伺候伺候你？”

罗横彻底绝望了。他知道眼前这个锦衣卫百户绝非虚言恫嚇:“是你们锦衣卫的总旗石豹，消息都是他给我的。”

“石豹？！”赵猛失声叫道:他娘的！老子就说上次围剿怎么处处透著邪性！”

杨烈眼中杀机暴涨：“这个吃里扒外的杂种！”

岳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站起身，传令道：“让石豹立刻来见我！就说有紧急军情！”

他又回身看向麾下眾人:“赵猛、杨烈！”

“属下在！”赵猛、杨烈立刻上前。

“石豹跑不了，这个仇我让你们报，但现在追回漕银才是头等大事，你们两个点齐本部精锐，隨本官走一趟！”岳涛声音斩钉截铁，“苏驍你留下，看管好俘虏，有敢闹事的，直接干掉。还有，把飞鱼寨內的財物点验清楚。”

“得令！”三人齐声应诺。

岳涛亲自带队，行动迅疾如风。精锐官兵在赵猛、杨烈的带领下，如同黑夜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扑向江神庙。战斗毫无悬念，罗横的心腹们甚至未能组织起有效抵抗，便仓促应战中被迅速格杀。

移开庙中那尊残破神像，下方幽深的地窖入口就露了出来，眾人点著火把进去，就发现整整齐齐地码放著的大木箱，岳涛不敢大意，亲自撬开箱盖，確认了被劫的三万两漕银，分毫未动，都在此处，这才心中默默鬆了口气。

石豹来的不慢，与返程的岳涛等人只隔了片刻。他看到地上半死不活的罗横，又看到杨烈、赵猛那几乎要將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以及岳涛审视的眼神，强自镇定地抱拳行礼：“百户大人，您找我？”

“石豹！”杨烈一步跨出，厉声喝道，“你干的好事！勾结水匪，私吞漕银，泄露军机，伏击同袍！你还有何话说？！”

石豹身体一颤，强笑道：“杨烈，你別血口喷人！我对朝廷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赵猛怒极反笑，指著地上的罗横，“翻江蛟都招了，你还在狡辩！”

石豹看著岳涛那深不见底、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一股破罐破摔的戾气猛地涌了上来。他脸上的惊慌和偽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和贪婪。

“是我！又如何？！”石豹猛地挺直了腰，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歇斯底里的嘶吼，“老子在锦衣卫拼死拼活十几年，不过是个总旗！俸禄微薄，升迁无望！那笔银子，足够老子逍遥快活十辈子！富贵险中求，成王败寇！老子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动手吧！”他梗著脖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眼中闪烁著赌徒输光后最后的疯狂。

岳涛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直到石豹吼完，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岳涛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好。既然你认了，也知成王败寇的道理，那就如你所愿吧。”

话音才落，岳涛一挥手，早就等不及的赵猛和杨烈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