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终究还是死了。
他残臂断刀与林平之交手本就不易,只是凭藉自己刀口舔血的经验硬撑。五十招后,林平之与人交手的生涩渐去,苏驍所授刀法,在他手中逐渐贯通,田伯光就只剩招架之力了。
第七十招,林平之彻底看破了田伯光的刀路变化,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刀照著对手的肩头斜劈而下。
刀光落处,血雾瀰漫。
那位喜好淫人妻女、自詡“万里独行”的快刀客,身躯轰然裂作两截,颓然栽倒在冰冷的溪畔尘埃之中。
溪水冲刷著田伯光的尸体,林平之缓缓收刀入鞘,秋水刀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他看向苏驍:“苏大哥,我做到了!”
“戒骄戒躁,回去给你请功。”苏驍点点头,目光扫过那具漂浮的尸体,然后指了指旁边脸色苍白的小尼姑,示意林平之安抚一下。
“姑娘受惊了。”林平之走上前去,“恶贼已除,安全了。”
依琳这才仿佛从巨大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她看著溪水中被一刀两断的田伯光,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奋不顾身救她的少年,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挣扎著想要站起来行礼,双腿却软得使不上力,只能微微欠身,声音带著浓重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小尼恆山派依琳,多谢两位恩公救命之恩。”她双手合十,泪水滴落在沾了泥污的僧袍上。
“恆山派?”林平之闻言,连忙上前回礼,“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当。在下林平之,姑娘可曾受伤?”
“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嚇,多谢林公子关心。”依琳抬起泪眼,看著眼前清俊挺拔的少年郎,又想到他刚才为自己挺身而出、奋力搏杀的身影,心头莫名一暖,苍白的脸颊也微微泛起一丝血色。
苏驍已经牵马走了过来,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依琳,“你独自一人为何来此,又是怎么遇上的田伯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依琳连忙回答:“回恩公的话,小尼是隨师长一同前来衡阳城,参加刘正风刘三爷的金盆洗手大典的。今日午后,师父和师姐们在前面的客栈歇息,我与师姐出来游玩走散了。刚到这里,就遇上了那个恶贼。”她想起刚才的险境,仍然心有余悸。
苏驍沉吟片刻,目光转向林平之:“平之。这里不安全,你护送依琳小师父回去,务必將她安全交到其师长手中。”
“是,苏大哥!”林平之看向依琳:“依琳姑娘,你的师长现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依琳看著林平之认真的神情,心中涌起巨大的安全感,连忙道:“不必麻烦了,她们就在前方不远的『悦来客栈』,我自己回去就行。”
苏驍点点头,不再多言。他把两匹马的韁绳都交到林平之手里,转身欲去。
“苏大哥,马给我了,你怎么办?”林平之看著苏驍,不明所以。
“一匹马,你们两个怎么骑?”苏驍看林平之的眼神好像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离衡阳没多远了,我以轻功赶路足矣。你办完此事,直接去衡阳城里“老地方”找我,知道在哪吧?”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平之,眼神中带著一丝担忧。
林平之满脸通红,显然他也发现了自己所言欠妥,“知道,知道,我送完依琳姑娘就去!”
苏驍转身离开,溪边只剩下林平之、依琳,以及溪水中那具无声的尸体。
林平之望著苏驍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他收回目光,看向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依琳,语气温和而坚定:“依琳姑娘,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嗯。”依琳用力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绕过田伯光的尸体,走到林平之身边。
林平之牵过自己的白马,將韁绳递给依琳:“姑娘骑这匹马吧,它的性子温顺些。”
“多谢林公子。”
“无妨。”林平之轻轻扶了依琳一把,助她骑上了马背。自己则是骑上了苏驍留下的黑马。
“林公子,”依琳坐在马上,看著少年挺拔的侧脸,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们也是去衡阳城吗?”
林平之笑道:“不错,我们也是受邀前去刘三爷金盆洗手大会的。”
“好巧啊!”依琳眼睛亮了亮,声音也轻快了些,“你们是哪个门派的?刚才那位恩公好厉害!比我师父还厉害呢!他隔著那么远都能打断恶贼的刀,我从来没见过武功这么高的人。谢谢你们救了我,以后我会日夜为你们在菩萨面前祈福的。”她一口气说完,似乎完全从刚才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了,只剩下满心的好奇和感激。
林平之沉吟片刻,回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是我大哥,我的刀法就是他教的,他这个人面冷心热,看著不爱说话,其实遇到有人落难,第一个出手的就是他。当初我险些被恶贼害的家破人亡,也是多亏大哥出手相救。”他没有细说自己的身份,只是简单带过。
依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听出林平之话语里的感激,也隱约感觉到这背后曾有过惊心动魄的过往。她不敢冒昧询问,只是抬起清澈的眼眸,由衷地轻声夸讚道:“林公子,你的刀法也很好,而且你也很勇敢,谢谢你!”话一出口,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倏地飞起两朵红云,连忙低下头去。
林平之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夸奖弄得微微一怔,隨即耳根也悄悄染上了薄红。他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轻咳一声道:“姑娘过奖了。我这点微末功夫,离苏大哥差得远呢。”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他连忙自然地岔开话题,“依琳姑娘是恆山派的高徒,武艺想必也是不凡的。”
依琳连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入门不久,功夫很差,连剑法都还没练熟呢。”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任凭夕阳的余辉洒在他们身上,將两人並骑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