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发的前一天,议事厅內,狄奥多尔在內的数人围著那张平置地图的圆桌纷纷落座。
地图中的范围是小亚细亚西部,帝国实控土地仅涵盖君士坦丁堡,奥普提马通和奥普希金两军区,右侧边缘的罗姆苏丹国以绿色为標识,至於作为军事行动目標的南部则专门做了標记。
“南部的领地分別为沿著爱琴海岸设置的以弗所军区与內陆的色雷斯西翁军区。虽说我等的目標是將色雷斯西翁军区纳入帝国版图,但是否有同时再兼併以弗所军区,从而彻底统一小亚细亚以西的可能呢?”狄奥多尔先开口。
话音刚落,骑兵统帅赛奥菲洛斯率先发言: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现今战后重建已经完成,君士坦丁堡方面驻屯的2000兵马也已返回,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发动这场远征。”
赛奥菲洛斯说完,已授封为千夫长的希拉克略也开口道:
“除了作为主力的骑兵,我也集结並训练完成了3000名新军,他们都是自由人,渴望在新收復的土地上获得自己的土地,不论是战力还是士气都是可靠的士兵。”
“后勤储备也已经完成了,”担任军事总管兼摄政的阿莱克修斯·拉斯卡里斯也点点头,“除了最基础的麵包酒水和草药还有50架弩炮与20辆投石车,可以在儘可能不严重毁坏城市的情况下收復那些城市与城堡。”
听见这些个匯报,狄奥多尔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硬实力已经具备,那接下来自然是商討战略了。
“根据此前安德罗尼科斯·巴列奥略的说法,他自上任色雷斯西翁军区到被推翻仅过了两个月,推翻他的人是个姓曼加法斯的地方军阀——”
“军阀?”阿莱克修斯忽然打断希拉克略,“那个曼加法斯应该不是贵族吧?”
“是这样没错,”希拉克略点点头,“不过这和他是不是贵族有什么关係?”
“还是有的,”狄奥多尔开口,“自科穆寧时代,君士坦丁大帝建立的官僚体系崩解后,帝国百年的时间都由贵族担任一切要职靠联姻维持统治,曼加法斯若是贵族理应得到重用,但实际却是此前的色雷斯西翁军区一直都是孔托斯特凡诺斯家族管理,没听过这號人。”
“那就是说,阁下您认为他应该是趁拉丁人入侵中央混乱的时机,动用在本地积攒的兵马叛乱上位的咯?”希拉克略又问。
“可能性很大。除此之外,这个曼加法斯击败安德罗尼科斯时率领的军队我记得也有问题?”
“是的,其中包含了数量眾多的披甲军士和僱佣兵,这也和安德罗尼科斯所说的对上了。这不是一个军阀能负担得起的。”
“关於这个,我有个猜测,”此前一直沉默的赛奥菲洛斯忽然开口,“或许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曼加法斯没有驱逐孔托斯特凡诺斯家族,而是在叛乱上位后与他们进行了合作?”
这番发言一出反对声顿时袭来,其理由也很简单:他有能力推翻贵族为什么还要和贵族联合呢,贵族又为什么会答应和平民分享权力呢?
数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谁,关键时刻还是狄奥多尔一语震惊四座:
“没准他是在別的贵族协助下干掉孔托斯特凡诺斯家族上位的呢?”
剎那间群响毕绝,所有人沉默了个两秒半后一时半会也挑不出啥毛病,不过这下子又出了个新问题:这个別的贵族可能是谁?
“依我看,八成和巴列奥略家族一样,也是自保加利亚独立后失去土地遭驱逐的豪族,”
狄奥多尔再度摆出碇司令同款思考动作,一个字一个字地和在座的人解释,
“不妨换位思考一下,你希拉克略是曾在正规军中服过役的老兵,阿莱克修斯你也在帕夫拉戈尼亚钱组织过私兵,对『披甲军士』这样的士兵感受应该比较直观。帝国正规军在科穆寧统治后期就慢慢腐烂,安格洛斯时代彻底玩完……”
狄奥多尔说到这里时瞧了一眼希拉克略,为了避免aoe决定换种说法:
“那时候的帝国军总而言之就是饭桶占了绝对生態位,很多士兵连护甲都没有,故披甲军士基本只可能从某贵族训练的私兵里来了;至於僱佣兵这种纯看钱的更简单,曼加法斯作为平民想要当军阀就必须依靠当地人支持,而若想要支持就必然搞不到太多钱。”
“所以,凭藉著只有贵族才给得出的披甲军士和负担得起的僱佣费,这个曼加法斯绝对是和某个贵族有合作,是这样的吧?但若是结合它从保加利亚被驱逐的身份……谁会符合这个条件?”阿莱克修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啊,仅有一个:那就是和巴列奥略家族一同做为帝国豪族,也在保加利亚东部管理卡尔武纳军区的坎塔库泽努斯家族。”
在狄奥多尔於那个世界研究过的史料里,东罗马末期基本就是坎塔库泽努斯家族和巴列奥略家族的二人转,那场给东罗马彻底敲响丧钟的两约翰內战也正是这两个家族为夺权造就的终极產物。
“这个家族我有些印象,好像科穆寧后期担任军事总管的约安尼斯就是这个家族的。”阿莱克修斯又说。
“嗯,除此之外,这个家族也是豪门里少数以军事教育闻名的。若考虑这点,作为外来者又有军事能力的他们支持曼加法斯夺权听起来要靠谱些不是吗?”
见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狄奥多尔便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往下,手指则直接左移滑到了贴著爱琴海的以弗所军区:
“就像刚才说的,这个以弗所军区我也想趁著这个机会一併收拾掉,它现在是由名叫伊萨克·瓦塔泽斯的不知名小贵族在管理,军力相对来说不强,要是我们搞定了曼加法斯应该能借著军威迫使他就范。”
其他人听罢依旧没有给出反对意见,一个个摆出副『你说这样就这样吧』的態度让狄奥多尔有点不爽,但他终究是懒得就此事和他们计较,说了几句客套话收尾后便宣布散会了。
出於反侦查,狄奥多尔出去时还专门问了问外面的看守,確认没有人接近或驻足后才鬆了口气回去。
走向房间,狄奥多尔发现安娜正站在门边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