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黄锦一脸奇怪。
张居正訥訥道:“公公刚不是说我不太好吗?”
黄锦翻了个白眼儿,道:“咱家只是眼睛小,又不是瞎,你瞅你这样儿,脸白得跟小白脸似的,能好才怪!”
张居正:-_-||
好像自己没有狗眼看人低,至少,对黄锦是这样……
张居正匆匆收拾了下情绪,拱手一揖,道:“皇上恩赏了下官五十廷杖,由公公监刑,下官要先去詹士府办理手续,一个时辰之后,下官在午门等公公。”
“啥?”
“……”张居正苦闷的又重复一遍。
黄锦咂咂嘴,嘖嘖道:“在裕王府都能惹著皇上……可真有你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张居正头一次对这个人畜无害的大胖子动了真火。
不过,今日品味了好几个的第一次,张居正多少也有些免疫了,强抑情绪又是一揖,转身离开……
黄锦揉了揉大胖脸,恨恨咕噥道:“说你两句咋了?惹祸的是你,辛苦的却是咱家,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唉……要说皇上也是,动不动就心情不好……还得哄……”
殿中。
听到动静的朱厚熜移开永乐大典,恰巧瞧见红漆大柱都挡不住的黄锦,正探著大胖脑袋向他张望,活像一个大胖耗子。
朱厚熜气笑道:“鬼鬼祟祟!”
黄锦乾笑笑,走出红漆大柱,到朱厚熜跟前,大胖脸愤愤:“皇上,那个张居正……是著实打,还是用心打。”
“你说呢?”
黄锦眨了眨小眼睛,“用心打?”
“什么时候这么贫了?该不是跟李青学的吧?”
“才不是呢。”黄锦訕笑道,“奴婢就是不太明白,张居正到底犯了啥罪。”
朱厚熜轻轻说道:“其实也没犯啥罪,只是其行径让朕厌烦,罚他自然也不是为了给谁出头,只是这样的聪明又有心机,还占尽运气的人,不能让其太顺了。”
“这样啊……”黄锦恍然道,“敢情皇上是要磨礪人才啊。”
朱厚熜微微摇头:
“这样的人啊,朕用不著,朕的儿子又难驾驭,可废了又可惜……只能朕来做恶人,让儿孙做好人。”
朱厚熜双眼失神,“就是不知朕之后,会成什么样子……唉,没人信得过啊。”
“不是还有李青的吗?”
“李青更信不过。”
“啊?”
朱厚熜不想解释,转而道:“常言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外廷如此,內廷也是如此,朕属实倦了,如此皇子,朕自也不敢临终才传位,你这个內相也要適时放权了。”
“哎,成。”
黄锦一点也不在意这个,一直都没在意过,反而很开心,笑呵呵道,“歇歇也好,裕王、景王都很优秀,无论谁做储君,想来都能做好,还有皇上教著,李青也没话说。”
“都能做好……”朱厚熜吁了口气,苦中作乐道,“反正也不是朕一个人操心,天塌不了,是不该过於杞人忧天。”
黄锦连连点头:“皇上这么想就对了。”
朱厚熜噗嗤一乐,笑骂道:“你可以没心没肺,朕可不行,这担子啊,从朕十五岁起,就再也卸不下来了。”
黄锦嘴角下拉,眼睛泛酸。
“好啦好啦,不说了不说了。”朱厚熜有些无奈,只得哄著……
到头来,也不知谁在哄谁……
不过,
张居正却是遭老罪了!
五十廷杖可真不少,哪怕皇帝没想要他的命,哪怕黄大胖子特意关照,廷杖到底是要落在屁股上……
五十廷杖下来,张居正不至於丟半条命,却也得半月下不了床。
黄锦监完刑,撂下一瓶金疮药, 让锦衣卫將其送回家,然后去了徐府……
按照皇帝的交代,並未透露张居正欺瞒徐阶之事,只是告诉他可以提立储了。
徐阶自然欢喜,立即光明正大的召集清流大员,开始商议……
司礼监。
已升任秉笔太监的冯保,听到黄掌印要他去裕王府,不由得慌了。
被黄锦耳语一番之后,又转悲为喜,乐顛顛儿去了裕王府……
权力场上没有绝对的秘密,朱厚熜也不想藏掖,消息很快不脛而走,裕王股迅速暴涨,一发不可收拾。
有人欢喜有人忧,当然了,这里不是说景王。而是趴在床上,下不了地的张白圭。
早早洞悉大局的他,如今可谓是汤也喝不上一口热乎的。
这会儿徐师也顾不上他了。
张居正迅速从未来新贵的种子选手,沦为了边缘人物,落差不可谓不大,却也没什么可叫屈的,只能长吁短嘆,怪自己命不好。
政局即將迎来新格局,死气沉沉的权力场一下子沸腾起来。
选对的表忠心,选错的补救……热情可比賑济灾民高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