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夜色,深沉如墨。
木虚子缩著脖子,將自己白的鬍鬚藏进道袍领口,脚步匆匆地穿行在无人的小巷里。
冷风颳过,他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
疯了。
掌门师兄疯了,那些师兄弟也跟著一起疯了。
刺杀秦王?
拿什么去刺杀?就凭他们那点三脚猫的道法,还是凭著一腔“为天下苍生”的热血?
木虚子活了一大把年纪,比谁都看得明白,这世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天。
秦王在咸阳城门口,一口气压得王锐抬不起头。
在望月阁,谈笑间便让几颗人头落地。
那可是咸阳,天子脚下,龙潭虎穴。
他都敢这么干,到了这天高皇帝远的太原郡,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跟著逍遥子去送死?
他还没活够。
一路疾行,城外军营的轮廓在夜色中浮现,火把连成一片。
肃杀之气,隔著老远都能刺痛人的皮肤。
“站住!军营重地,来者何人!”
两桿长戟交叉,拦住了木虚子的去路。
守卫的士卒身上,带著一股子铁血的味道,根本不是郡兵那种软脚虾能比的。
木虚子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那是道家人宗长老的身份凭证。
“贫道……贫道木虚子,有天大的机密,要面呈秦王殿下!”
他这一嗓子,把周围的巡逻兵都给引了过来。
士卒们没有放鬆警惕,其中一人接过令牌,转身跑向营中。
木虚子就在那两桿长戟之下,心惊胆战地等著,感觉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没过多久,霍休的身影出现在营门口。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瑟瑟发抖的老道士。
“跟我来。”
声音没有起伏。
木虚子跟在霍休身后,走进了那座灯火通明的主帐。
秦昊正坐在案前,看著一份地图。
他甚至没有抬头。
“你有天大的机密?”
木虚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地面。
“回殿下,贫道……贫道要揭发家师逍遥子,他……他勾结人宗弟子,意图在今夜,行刺殿下!”
他说完,整个大帐都安静了。
秦昊终於放下了手里的地图,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木虚子的心上。
“叛宗之人。”
秦昊的声音很轻。
“按我大秦律法,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当如何处置?”
木虚子浑身剧烈地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没料到秦王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给他定罪。
“殿……殿下……贫道……贫道是一心为殿下,为大秦著想啊!”
“哦?”秦昊的语调微微上扬,“这么说,本王还要谢你了?”
“不……不敢……”
木虚子把头埋得更低了,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这位秦王的心思,比传说中的还要难测。
“抬起头来。”
木虚子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秦昊看著他。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让你从叛徒,变成功臣的机会。”
木虚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传令!”
秦昊的声音陡然拔高。
“白马义从,即刻封锁太原四门!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命太原郡守,调集所有府兵,配合青衣楼,全城搜捕道家人宗余孽!”
“霍休。”
“属下在。”
“点三百亲卫,隨本王走一趟。”
秦昊站起身,走到木虚子面前,伸手將他扶了起来。
“道长,带路吧。”
“带本王去见见你那位『为天下苍生』的掌门师兄。”
木虚子的手脚还是冰凉的,可心里却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赌对了。
……
城南,一处废弃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