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刚才的事,赐了法號慧尘。”知客僧答道,语气也有些不可思议。
“师叔他老人家多年不曾亲自收徒了,怎会突然看中一个洒扫行童?虽说那林默確是勤勉,但寺中勤勉的弟子又何止他一个?”
执事僧沉默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你久在知客堂,消息灵通,难道没听说?监院大师兄前日奉方丈之命,带了寺中大半武僧精锐,秘密前往京城了……”
“什么?”知客僧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去京城?那不是……”
“噤声!”执事僧急忙制止他。
“此事机密,我只告诉你,京城如今是风暴中心,燕王与朝廷僵持,凶险无比!”
“监院大师兄此行,名为护法,实则是代表法源寺,去站队,去押注!”
“寺中高层为此爭论激烈,玄难师叔一系是极力反对的,认为我寺应超然物外,但玄苦师叔他……”
执事僧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知客僧声音都有些发颤:“师兄的意思是……玄难师叔此刻急著提拔新人,补充人手,是因为……寺中空了?而且,他需要自己人?”
“哼,那林默背景乾净,来歷清晰,又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掛。”
“这样一颗棋子,岂不是正好拿捏?此刻给他恩惠,他岂能不感恩戴德?”
“这林默我不在乎,只是玄苦师叔他竟然不顾清规,要插手凡俗事物,这岂不是……”知客僧喃喃道。
“哎,你怎么这般愚蠢,我法源寺也是名门大派,在这般风雨之中,又岂能独善其身。”
“安生日子过久了,你还真以为四海无恙、天下太平了?”
“如此说来,你说玄难师叔看重这林默,是不是也有私心,想让他修行那本……”
“哎,这话怎么能乱说,此事你我二人就当不知道,休要再提!”
执事僧似乎被嚇了一跳,他二人见四下无人,匆匆向侧院走去。
廊柱后,林默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如此说来,一切不过是恰逢其会。
寺中高层意见不合,力量被抽空不少,那位看似超然的玄难长老,也需要在权力真空时,迅速培植属於自己的势力。
而自己这个看似老实巴交,又恰好表现优异的行童,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完美人选。
还有那未尽的半句话——“想让他修行那本……”
那本什么?
禁忌之法?需特定炉鼎的邪功?或是代价惨重的秘术?
可自己也在寺中生活了两年,依照他对法源寺的理解,这里確实称得上是名门正派,师兄弟之间为人处世也相对和谐。
应该不会有什么邪魔外道的魔功,让他修炼。
况且,就算真有这种事,也未必轮得到自己。
雨势渐小。
林默从廊柱阴影中悄然步出,脸上已恢復了那种低眉顺目的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恭谨,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已被雨水冲刷乾净,了无痕跡。
他稳步走向自己那简陋的杂役寮房,脚步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回到充斥著汗味和柴草气息的通铺寮房,同屋的行童们大多已睡下,鼾声四起。
他的行囊寥寥,不过两件旧僧衣和一双磨薄了底的布鞋。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著,动作一丝不苟,如同过去两年每一个洒扫塔林的黄昏。
明日再去戒律院领取度牒,搬入正式弟子僧舍。
成了正式弟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触寺內武学……
如今寺中人心惶惶,还是先找一门合適的武学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