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品率,不足百分之五。”
“更致命的是,这百分之五的成品,性能极不稳定。”
一个坐在王院士身边的专家,扶了扶眼镜,接过了话头,声音里带著无法掩饰的疲惫。
“同一炉烧出来的十片叶片,有的能承受住一千五百度高温下的离心测试,有的,在八百度时就直接碎裂。”
“我们找不到任何规律。”
“就像是……撞大运。”
另一个脾气火爆的专家,忍不住一拍桌子。
“我们怀疑过原料纯度,把提纯標准提高到了小数点后六个九,没用!”
“我们怀疑过晶型转变,用x射线衍射仪二十四小时监控,还是找不到原因!”
“这东西,就像一个永远餵不熟的白眼狼!你对它越好,它越是翻脸不认人!”
爭论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住。
整个会议室,瞬间变成了一个充满火药味的战场。
有人认为,是微量元素的配比出了问题,应该引入釔或者鑭。
有人反对,认为稀土元素会降低材料的高温蠕变抗性。
还有人提出,是不是应该放弃碳化硅,转向氮化硅的技术路线。
这个提议立刻遭到了更激烈的反驳。
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著国內这个领域的最高水平。
他们每一个人,都为了这个项目,熬干了心血。
可现在,他们就像一群被困在迷宫里的巨人,手握著最强大的武器,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击破的墙壁。
李赫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著。
听著这些中国最顶尖的大脑,將他们两年多来所有的尝试,所有的失败,所有的困惑,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能听懂每一个专业名词,能理解每一个技术瓶颈。
他的脑海中,那座属於未来四十年的庞大技术资料库,正在飞速运转,將他们的难题,与一个个成熟的解决方案,进行著精准的匹配。
终於,会议室里的爭吵,渐渐平息。
所有人都说累了,说干了。
他们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猛灌,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一种无力的,绝望的情绪,笼罩著整个房间。
所有的目光,再一次,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年轻人身上。
王院士转过身,重新看向李赫。
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愕的,近乎渺茫的期盼。
“你听完了。”
“你有什么想法?”
李赫抬起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布满了焦虑与疲惫的脸。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冰封的话。
“各位前辈的方向,都错了。”
死寂。
菸头在菸灰缸里燃烧的“滋滋”声,清晰可闻。
那个脾气火爆的专家,猛地站了起来,满脸涨红。
“你说什么?”
“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毛头小子,敢说我们几十个教授院士都错了?”
“狂妄!”
李赫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直视著王院士,声音清晰,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问题的根源,不在材料本身。”
“而在你们的『过程控制』。”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王院士的瞳孔,骤然收缩。
过程控制?
这个词,他们当然懂。
但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只是一个辅助性的,確保实验条件稳定的工作。
怎么可能成为问题的“根源”?
李赫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他迈步走到黑板前,拿起了半截粉笔。
“我需要一间独立的实验室。”
“所有权限对我开放。”
他转过身,面对著全场那一张张震惊到失语的脸,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天。”
“三天后,我给你们一个全新的,成品率不低於百分之九十的,工艺验证模型。”
全场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