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也没有任何羞恼。
他只是平静地捧著那块丑陋的“煤饼”,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车间中央。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
高强捧著他的“艺术品”,李赫捧著他的“废料”,同时走到了炉前。
在王院士与眾专家的见证下。
两人分別將样品放入了两台並排的烧结炉中。
高强放置样品的动作,小心翼翼,充满了仪式感。
李赫的动作,则简单直接,稳稳地將那块“煤饼”放在了炉膛的正中央。
“哐当——!”
两扇厚重的炉门,同时关闭。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宣告著这场豪赌的正式开局。
操作员同时按下了启动按钮。
控制台的记录仪上,两根红色的墨水针头同时落下,开始在洁白的记录纸上,画出两条同步爬升的升温曲线。
0摄氏度。
500摄氏度。
1000摄氏度。
两条曲线几乎完全重合,看不出任何差別。
车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红星厂的工人们,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罗工和刘师傅,死死地盯著那两条红线,手心全是汗。
高强则抱起胳膊,一脸轻鬆地站在旁边,与他的一重专家们低声谈笑著。
在他看来,结果早已註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温度,在稳定地攀升。
1500摄氏度。
1600摄氏度。
1700摄氏度。
就在温度计的指针,即將触及1750摄氏度的那个瞬间。
异变,陡生。
“咦?”
一个负责监控功率消耗的一重技术员,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惊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属於一重的那台记录仪上,功率曲线平稳得像用尺子画出来的一样。
它稳定地上升,说明炉內的样品正在均匀地吸收热量。
一切正常,完美无缺。
而属於红星厂的那台记录仪,却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代表功率消耗的曲线,突然毫无徵兆地,向上猛地一跳。
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尖锐的峰值。
就好像炉子里的某个东西,在那一瞬间,额外“吃”掉了一大口电。
“怎么回事?是不是电压不稳?”
秦主任紧张地问。
负责监控的杨卫东,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记录仪的玻璃罩。
“不是……好像不是……”
他的话音未落。
“唰!”
那根红色的针头,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尖峰。
在记录纸上,画出了一连串毫无规律的,犬牙交错的波形。
时而衝上顶峰,时而跌落谷底。
“滋啦……滋啦……”
记录仪的针头,因为剧烈的摆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仿佛炉膛之內,正进行著一场不为人知的,剧烈而狂暴的化学反应。
一重那边的专家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们惊愕地看著那条疯狂跳动的曲线,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短路了?还是设备要炸了?”
一个年轻专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高强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只有王元植院士。
他快步走到那台出问题的记录仪前,推开围观的人群。
他没有看那条温度曲线。
他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条如同心电图般剧烈波动的功率曲线。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困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近乎狂热的专注与好奇。
因为他隱隱地猜测到了答案,这个李赫真能给人带来惊喜啊。
而是一个正在被揭示的,惊天动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