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工程师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用力地拍打著对方的后背。

压抑了太久的期待，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回应。

他们不仅打开了窄门，他们是用一把自己锻造的钥匙，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姿態，踹开了那扇门！

王元植院士的身体剧烈地晃动著，他身边的助手连忙扶住他。

老人紧紧抓著拐杖，嘴唇哆嗦著，这一次，浑浊的泪水中，带著巨大的喜悦与骄傲。

然而，李赫没有动。

他依然站在控制台前，目光锁定著屏幕上那几条完美的曲线，眉头却在不为人知地，微微皱起。

接下来，是漫长的冷却等待。

但这一次，等待的过程充满了欢声笑语。

每个人都在畅想著那块完美无瑕的样品出炉时的场景。

当炉温降至安全范围，机械臂將样品托盘缓缓取出时。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脸上掛著胜利者的笑容。

托盘，停在了灯光下。

笑容，凝固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控制室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托盘上，那块样品静静地躺著。

它没有呈现出预想中的深邃灰色，更没有光滑如镜的表面。

它的形態丑陋。

表面斑驳不平，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小裂纹。

顏色也是一种骯脏的、深浅不一的灰白色。

这块样品，甚至比他们第一次衝击失败时得到的那块“90%成品”，还要差。

它看起来，就像一块烧制失败的废品。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巨大的预期反转，让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从志在必得的巔峰，瞬间跌落谷底。

“不可能……”

刘教授第一个衝到检测台前，他戴著手套，拿起那块失败的样品。

入手的感觉，是粗糙的，甚至有些鬆散。

他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性能测试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一组组惨不忍睹的数据，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硬度，不到50hv。

抗弯强度，只有400mpa。

致密度，更是低得可怜。

这份报告，比第一次衝击的那份“90%”报告，还要差上数倍。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比零分更让人无法理解的失败。

控制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洋溢著狂欢气氛的房间，此刻冷得像冰窖。

隔壁机房传来的轰鸣声，此刻听起来充满了嘲讽。

一位工程师看著屏幕上的数据，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更多的人，只是呆呆地站著，脸上的表情是茫然，是不解，是巨大的荒谬感。

完美的过程。

完美的数据。

换来的，却是最糟糕的结果。

这种强烈的矛盾感，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王元植院士看著那块丑陋的样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唇变得苍白。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刘教授拿著两份天差地別的数据报告，一份是完美的工艺执行数据，一份是惨败的样品性能数据。

他来回看著，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深深的迷茫。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问每一个人。

“数据不会骗人……”

“除非，有什么东西在数据看不见的地方，欺骗了我们。”

李赫没有说话。

径直走了过去......

这是整个项目组的数据中枢。

数十台国產djs-130计算机组成的阵列发出持续的低沉轰鸣。

空气中充满了电子元件过热后特有的臭氧味道。

他面前的萤光屏上，不再是直观的宏观曲线图。

那是一片绿色的数字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