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很想说他可能没有。

儘管如此，夏弥依然缓缓摇头，她眼角反射著街灯的光芒。

“你也会突然衝出来，用那种野蛮的方式，我也会因为自己的原因……”

“那么，我也说不定……”

路明非倒抽一口气，因为她强烈的心跳声。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路明非打断了他。

“关於你那个海岛的问题”路明非打断了她。“我会带上电脑和我妈。”

“啊？”

“电脑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妈一定是最爱我的女人。”

夏弥呆住了，沉默了。

“你不信任我。”她质问道。

“那个卡塞尔学院的老师已经来了，你见过他们了吗？”路明非强行转了个话题。

“没见过。”

“你应该见见，感觉很怪的一个人。”

“比学长还怪？”

路明非摇了摇头。

“就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

路明非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

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应该就像你见到楚子航之后一样奇怪。”

“……”

“你不是喜欢楚子航吗？”

他说出来了。

他还是说出来了。

他说出来了他刚才一直纠结的事情。

【贪婪充能：67%】

贪婪充能太高了，所以路明非的神智快要被这种情绪衝垮。

为什么你不能是我的呢?

为什么你不应该只是我的呢？

他思考，这不应该是嫉妒吗？为什么会是贪婪？

【贪婪充能：73%】

夏弥冷冷地看著他，路明非也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眼神。

“那你觉得我看到楚子航是怎样的呢？”

夏弥的神情转趋严肃

“我会想什么呢？”她问著。

於是路明非开始思考。

他跟楚子航所处的阶层、所在的阶级、所面临的环境都不相同。他无法想像对方，或者想像自己与他交谈的那种景象，想必会大感不可思议——不，不用说不可思议，光是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够不寻常。

不仅是客观因素，从主观角度思考，他和楚子航不应该有交往。

楚子航，確实是他那所高中的传奇人物楚子航，路明非这种人只能远远地观望的楚子航。

路明非高一的时候，楚子航是校学生会主席，早操时巡视各班打分，每次下小雨路明非他们都得坚持做操，仰望楚子航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从教学楼顶楼的走廊上缓缓经过，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他们举手投足整齐划一，就像是玩具士兵。

如果他是路明非，这无所谓，但如果他是一条龙，他不会忘记他当时对他表现的怜悯。

这不怪楚子航，这一丝一毫都不能怪楚子航，他什么都没做——只能怪路明非是一条龙。

从高低阶级明確成形的那一刻开始，双方之间便被厚重的高墙阻绝。他没有资格翻越这座高墙，命运也不可能容许他做出这样的事。

但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命运，都是搞笑的啊。

因为他是一条龙啊，他是一条妒忌、强欲、暴怒、懒惰、饕鬄、贪婪、傲慢的龙啊。

你怎么能指望这样一种存在表露出一种：啊，过去的事我都不在乎了，成长的经歷虽然很痛苦，但也是很美好的嘛，所以我们携手並进走向未来一起去打麻將吧。

人终究会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而他是这个世界诞生以来，最为傲慢贪婪暴怒的那条龙啊。

那他学习成长后一定会厌恶这个世界，再毁灭他。

他学习长大后一定会痛恨自己的过去，再拋弃她。

两人不再说话，別人看到，可能还以为他们在互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