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的流程对於大明而言已是轻车熟路。

韩世忠押解著完顏吴乞买以及完顏宗望、完顏宗弼等一眾金国降臣，自草原启程。

他们先是骑马抵达燕云之地，隨后在燕京换乘了那令所有初见此物者都惊嘆不已的钢铁造物火车。

完顏吴乞买等人虽是草原梟雄，见惯了骏马奔驰，却何曾见过这等无需畜力便能呼啸前行、日行千里的庞然大物？

坐在那轰鸣的列车车厢之內，望著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从北地的苍茫山峦逐渐变为中原的阡陌纵横，不过区区三日，他们便已跨越了昔日需要半余才能走完的路程，抵达了江南繁华之地南京。

当列车缓缓停靠，眾人踏上南京的土地，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们恍如隔世，心底那点残存的不甘与傲气，在绝对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长江之上，千帆竞渡，络绎不绝的商船显示著帝国经济的蓬勃活力。

而更令他们心惊的，是江面上游弋的那些狰狞巨舰——覆盖著钢铁装甲，耸立著粗壮炮管的战舰，在阳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属光泽，儘管不理解其原理，眾人还是感觉到了这东西的强大。这等国之重器，无声地诉说著大明无可匹敌的军事力量。

“诸位，请隨我来。”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大明礼部侍郎秦檜。他面带程式化的笑容，举止得体，引领著这群身份特殊的降臣，穿过繁华的街市，走向巍峨的皇城。

步入垂拱殿，气氛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各异，有好奇，有审视，亦有不易察觉的轻蔑。

完顏吴乞买深吸一口气，带领身后眾人，依照之前演练的礼节，向那端坐於龙椅之上、年轻而威严的大明皇帝陈东，躬身行礼，口称：“罪臣完顏吴乞买，率眾参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东目光扫过殿下这些昔日对手，龙顏大悦，朗声道：“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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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立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林朝恩上前一步，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响彻大殿：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尔金主完顏吴乞买，识天命之攸归，罢兵息民，率眾来附，深可嘉尚。

特册封为『金国公』，赐第南京，赏银帛若干，禄米依制。子孙降等世袭。原金国將领完顏宗望、完顏宗弼，著授统制之职，加封昭毅將军、昭武將军（均为六品杂號將军），於枢密院听用。

尔等当感念天恩，洗心革面，竭忠尽智，以报效朝廷。钦此！”

“臣等……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完顏吴乞买等人再次叩首。从一国之主到国公，从统兵大將到六品閒职，落差不可谓不大，但在国破投降的前提下，能得封爵，保全性命，甚至还有一官半职，已是难得的宽宥。

陈东看著殿下谢恩的眾人，语气缓和了些，勉励道：“金国公，诸位爱卿，既入大明，便是我大明臣子。朕向来一视同仁，只要尔等一心为大明效力，恪尽职守，无论女真、契丹，亦或是汉人，朕皆不吝赏赐，自有尔等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之时。”

这番话，带著大明皇帝的自信，不拘泥於族群，只要是大明百姓都一视同仁，在完顏宗望、完顏宗弼等尚有雄心的降臣心中，漾起了圈圈涟漪。

或许……在强盛无比的大明，拋开过往，重新开始，凭藉自身能力，未必不能搏出一个新的前程？一丝微弱的希望与野心，悄然滋生。

封赏仪式结束后，完顏吴乞买一行被引至专门安置他们的馆驛。不久，便有几位“前辈”闻讯前来“探望”。

为首的便是被封为安乐公的前宋钦宗赵桓，其后跟著欢乐侯赵佶，以及西夏末主、被封为顺义侯的李乾顺。

“金国公，一路辛苦了啊。”赵桓脸上带著一种复杂的笑容，既有同病相怜的唏嘘，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轻鬆”——终於又来了一位亡国之主，证明並非只有他们赵宋无能，大家都一样。

李乾顺也捋著短须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南京繁华，胜过兴庆府（西夏都城）多矣，安心住下，倒也逍遥。”

赵佶也是连连点头，“完了兄弟，有空咱们谈谈音乐，书画”。

几位亡国之君聚在一起，场面颇为微妙。他们互相打量著，心中各自翻腾。对於赵桓、李乾顺等人而言，完顏吴乞买的到来，

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安慰”——看，並非我等无能亡国，实在是这大明太过强大，连不可一世的金国也步了后尘。这种“受害者”群体的扩大，奇异地减轻了他们內心的屈辱感和负罪感。

完顏吴乞买面对这几位的“欢迎”，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曾几何时，他还嘲笑赵桓、李乾顺几人不会打仗，送人头，如今却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听著他们话语中隱含的意味，他只能苦笑以对，在这陌生的南京城，开始了他的金国公生涯。而大明朝廷，则又纳入了一批来自北方的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