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婶子也跟著笑著连连点头:“是啊,宋大人和宋夫人就跟天仙似得,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齐整好看的人,看著也和善,最重要的是,居然还能想到我们,给我们这么一大碗肉,孩子们看见了,怕是要欢喜疯了。”
想到孩子们高兴馋嘴的样子,容婶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拉著香婶子胳膊催促道:“快走快走,別让孩子们等急了!”
虽容婶子和香婶子说家里离的近,但是走路回去也要半个时辰左右,俩家的男人们总会早早的到半道上迎一迎。
听说今日来了新知县,两家汉子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自家婆娘在县衙里衝撞了贵人,丟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两人在必经的岔路口,不住地朝著县衙方向张望。
远远的,俩个汉子终於看见自家婆娘的身影,瞧著还有说有笑的、步履轻快,俩人心里同时鬆了一口气,虽说在县衙一个月工钱並不算高,但是如果丟了这份工,家里生活会更艰难,此时看见自家婆娘脸上绽放著大大的笑容,两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也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
“香娘。”
“容娘。”
“哎。”
“哎。”
“咦,容娘?”容娘丈夫一眼就瞧见自己婆娘怀里鼓囊囊地,一股若有似无得香气钻进鼻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道:“你这怀里是揣了啥宝贝不是?怎地.....闻著像是肉味。”
香娘丈夫也早就看见了,围著自个媳妇转悠了两圈,像只嗅到鱼腥味的猫,“香娘,你也有,你们干嘛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容娘轻轻的拍了拍怀里的碗,笑的一脸满足道:“这是新来知县大人给的肉,快別问了,咱们赶紧回家去,给孩子们解解馋。”
“肉,我的老天爷,这新来的知县可真好。”容娘丈夫听到有肉,眼珠子瞪得溜圆溜圆。
香娘丈夫也是一样的神情,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道:“嘿,听你们这么说,咱们黑水县这回,怕是来了个好知县啊!”
“谁说不是呢,宋大人好著呢!”香娘抱紧怀里的碗,笑眯眯附和道。
翌日一早,天边泛起鱼肚白。
宋致远早早起床,穿上薄袍,躡手躡脚走出臥房。
一阵晨风袭来,宋致远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六月初的黑水县昼夜温差很大,早上估摸著能有十度上下,白天能有个十七八度左右,难怪有早穿袄午穿纱,围著火炉吃西瓜这句话。
北地的冬天又冷又长,普通人家怎么度过可想而知,宋致远心头沉甸甸的,辣椒,必须儘快种出来才是,辣椒粉一斤市场上可卖二百文左右,要是能把辣椒种出来,当做黑水县的支撑產业......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宋致远就给否定了,因为辣椒一但落地生根,种子便不再是秘密,难保有人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將种子偷偷卖掉。
眼下正值六月初,是黑水天气“最热”的时候,如果要是种辣椒,这个时候应该是最適合的,等等,他可以整个温室大棚啊,这样不就可以种蔬菜了?
事情太多,一件件一桩桩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宋致远开始在小院里慢跑。
用过早膳,宋致远径直来到县衙大堂,端坐案前,提笔蘸墨,撰写到任文书,这是为了上报上级衙门、吏部,证明自己已按时到任履职。
不多时,谭县丞、孟主薄、周巡检、顏教諭,和三班六房的人便步履匆匆赶到大堂,瞧见宋致远早已端坐县衙大堂,眾人脸上皆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宋致远搁下笔,抬头看了一眼堂外天色,估摸著应该是辰时初,看著大家气喘吁吁的样子,神色温和道:“诸位以后不用这么早到县衙,即日起,每日上午辰时末到衙,下午申时末下值就行,另,每五日休沐一日,对此安排,诸位可有异议?”这样大家都能轻鬆些,以后冬季上值也能暖和些。
自然是没有异议,俸禄本就微薄,不过这个新来的知县是不是好的有些过头了。
宋致远不管下面眾人猜测的目光,指了指县衙大堂两边的桌椅道:“诸位请坐,本官初来乍到,很多事务不是很清楚,今日权当嘮家常,谈谈咱们黑水县城。”说罢扭头吩咐宋二宋三道:“去,给各位大人沏茶。”
“是。”
宋致远抽出一张宣纸,目光落在那位身形消瘦、面色黝黑的谭县丞身上道:“谭县丞,那就从你开始吧!”
谭县丞闻言赶忙起身,快步走到县衙大堂中间躬身行礼道:“是,大人。”顿了顿,语气中带著几分艰涩,“回稟大人,咱们黑水县,边陲苦寒之地......惭愧的是,自建制以来,便未曾徵收过....任何赋税。”
“哦?”宋致远笔尖微顿,抬眼看向他,“受財力困境,有心无力?”
“大人明鑑!”谭县丞的声音变得沉重,“咱们黑水县,虽只是一个小县城,但是地域辽阔,堪比內地一州,百姓们住散居各处,聚落稀疏。
加之此处,一年之中,大半年都是冬季,农作物存產量极低,收成.....十不足一,百姓们餬口尚且艰难,朝廷体恤民情,特旨永免此地赋税。”
说罢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这一仁政之下,县衙也断绝了財源,库房空空,莫说兴修水利,賑济灾民,便是衙门正常运转,也是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