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綾感觉自己沉在无尽的深渊里,耳边迴荡著刀剑碰撞的錚鸣,还有……
“將军!快走——!”
张月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利刃入肉的闷响。
她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中。
赤焰营的亲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里,每一张脸都是她熟悉的,孙七的矛断了,钱五的刀折了,张月……
张月的胸口插著一支箭,箭尾的翎羽还在微微颤动。
“不……”
秦红綾想衝过去,身体却动弹不得。
忽然,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將军,您救不了她们。”
沈清的声音贴著她耳畔响起,带著几分戏謔。
她猛地回头,却见少年唇角含笑,指尖捏著一枚染血的令牌,是赤焰令!
“您看,它现在是我的了。”
“还给我!”
秦红綾厉喝一声,挥拳砸去,却扑了个空。
四周景象骤然扭曲,再睁眼时,她已站在玄凰皇宫的殿前。
女帝高坐龙椅,冷冷俯视著她。
“秦红綾,你私通敌国,该当何罪?”
“陛下!臣没有——”
“证据確凿!”
萧玉璃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捧著一封密信,信封上赫然是沈清的笔跡!
“你的小情人,可是把什么都招了……”
……
“沈清——!”
秦红綾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中衣。
肩头传来丝丝凉意,毒素已清,提醒著她还活著。
她下意识抬手抚上伤处,指尖触到细腻的绷带,有人重新为她包扎过。
“这是……哪儿?”
她蹙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玄兰谷的迷雾、血鸦刺客的突袭、自己因毒发而昏迷……最后的画面,是沈清背著她冲入浓雾深处。
“他竟没趁机逃走?”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隨即被她压下。
堂堂涅槃境强者,竟沦落到要靠一个“俘虏”相救?
耻辱。
可心底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
“若他真想害我,大可在雾中一刀了结……”
“但刚才……”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被褥。
多少年没做过噩梦了?
自从二十岁那年独闯狼族大帐,身中七箭仍杀出血路后,她便再未因生死之事惊惶过。
可方才的梦境……
太真实了。
张月濒死的呼喊,女帝冰冷的审判,还有……
沈清。
想到那个亡国皇子,秦红綾眸色一沉。
梦中他夺取赤焰令的画面挥之不去,可现实里……
她下意识摸向鎧甲夹层,令牌仍在。
摇了摇头,才把这些混乱的思绪清出脑海。
日影西斜,石室內光线渐暗。
下一刻,她才撑身坐起,环顾四周。
沈清靠在窗边,正翻阅一本古籍。
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侧顏如玉,让人赏心悦目。
似是察觉到视线,他抬眸,唇角微扬。
“將军醒了。”
秦红綾一怔,虽已见过多次,仍不禁为之一惊。
“这副皮相......倒真是生得天人之姿。”
她征战多年,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鯽,却从未有一人能如他这般。
明明修为不高,却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明明身为俘虏,眼神却冷静得像在执棋布局。
正思索间,沈清忽然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那一瞬,秦红綾竟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她蹙眉:“这是何处?”
“玄兰谷,白玥儿的隱居处。”
沈清合上书,走到榻边,自然地探了探她的额头。
“热度退了,看来赤血藤確实有效。”
秦红綾拍开他的手:“本將军没那么娇弱。”
她掀被下榻,却因体力未復,踉蹌了一下。
沈清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將军小心。”
少年的手修长有力,稳稳托住她的重量,动作克制而守礼,甚至刻意避开那处……
秦红綾耳根一热,猛地推开他。
“放肆!”
沈清后退半步,笑意不减:“將军若有力气骂人,想必已无大碍。”
秦红綾瞪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
“张月她们……”
“生死未卜。”
沈清神色微黯。
“血鸦刺客人数眾多,我们逃出来时,亲卫队已伤亡过半。”
秦红綾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赤焰营是她的心血,每一个亲卫都情同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