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逻辑上来说,费格森一定会妥协。
不妥协,自己隨时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有患病的女儿需要照顾,还好不容易熬到了副科长的位置,为了仅仅认识两个月的基普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绝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但是这一切似乎来得太过顺畅。
“您的意思是,密教什么也给不了我?”费格森自嘲一笑,“呵,那我投靠密教的意义在哪?”
图尔斯揣摩过,像费格森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冒著生命危险和基普林合作。
只有一种可能解释得通。
即费格森自己也觉察到了总局暗藏著什么秘密。
他想要查清秘密,想要更好地活下去。
那么既然他和总局已经生出嫌隙,从严格意义上说,並不再效忠於总局……似乎在別无选择之下,也就只有倒戈密教这一条路可走。
实际上。
得出这一结论后,图尔斯还是不想公开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
然而基普林那边执拗得很,要是现在无法和费格森达成合作,真正陷入被动的就是自己了。
慎重地考虑了片刻,他说:“你想知道总局都隱藏著什么秘密,这些秘密又会不会危及到自身的安全。密教能够帮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有朝一日摒弃抑制剂,成为耶穆塔尔的使徒。”
“可以让我活得更久?”
“当然。”
“你们密教还没有掌握这种能力吧?否则当初的四队队长不会死的。”
“只要基普林能为我们所用,这一点很快就能实现。”
费格森如释重负。
他用钢丝留声机录下了图尔斯是耶穆塔尔密教信徒的铁证。
並且还得知在这两天內,基普林仍然抵抗著折磨,未曾妥协。
很好。
胜利的天平,终於又一次朝他们倾斜。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也成为了耶穆塔尔密教的一员?我的任务是和您一起,在总局充当眼线,为密教提供各类情报?”费格森稳住心神,继续有条不紊地充实证据。
“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图尔斯说,“这些具体的安排,等基普林离开了总局再说。”
“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费格森接下来要问的,是他和基普林最想要知道的真相,“基普林到底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总局真正暗藏的秘密又是什么?”
图尔斯对费格森仍然怀有一丝戒备,但又不想叫费格森觉得自己始终把他当做外人,只得吝嗇地答覆:“基普林是营救耶穆塔尔的关键。而总局,他们对营救耶穆塔尔並不感兴趣,只想利用耶穆塔尔的力量获取永生。你,还有其他的异化者,在总局的眼里,其实都是实验样本。等你们明面上的价值耗尽,就是他们对你们下手的时候。”
“永生计划。”费格森听得出图尔斯有所保留,不过也並未强行追问,“这件事我和基普林猜到了。”
“这是僭越、褻瀆。”图尔斯强调。
“明白。”
“就说这些。”图尔斯起身,“今晚我会让研究小组暂停对基普林的研究。等他回来,你负责说服他加入密教。”
费格森没有回话。
他伏下了身子,只听“啪”的一声,钢丝留声机结束了录製。
“你在做什么?”图尔斯注视著费格森,暗感不妙。
费格森脸上的奉承、諂媚已然消散,回归那副从容不迫、清冷的面容:“您知道我为什么明明还没有成为副科长,却急於搬入副科长办公室吗?”
“为什么?”
“既然您有能力把照片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我的房间,就说明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对您来说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费格森把桌下的钢丝留声机搬到桌面上,“只有待在武装行动科的办公区,才有机会避开您。”
看到钢丝留声机的剎那,图尔斯的心坠入谷底。
费格森一边將录音倒回去,一边解释:“钢丝留声机。和科长办公室的那台留声机比起来,音质差上不少。但它最大的优点您知道是什么吗?它在录音状態下,近乎没有声响。”
倒带完毕。
费格森再次拨动拨片。
二人的声音从中传出。
声音不算多么清晰,却足以辨別出谈话內容,以及交谈者的身份。
——密教可以让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有朝一日摒弃抑制剂,成为耶穆塔尔的使徒。
——基普林是营救耶穆塔尔的关键。
——这是僭越、褻瀆。
一句句亲口说出,完全可以坐实自己是耶穆塔尔密教一员的声音灌入耳中。
图尔斯错愕地看向费格森。
他没有想到费格森搬入副科长办公室的目的,是为了摆脱自己的监视,从而悄无声息地布置一台钢丝留声机,记录下铁证。
这些內容一旦被总局高层听到,自己必死无疑。
“啪。”
费格森关闭了钢丝留声机,冷淡地抬手,示意图尔斯坐下:“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