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很忙。
相比起来,我閒的可怕。
我就像一个人类被关进漆黑的禁闭室里,听不到声音,看不到光线,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
但我又没有心跳。
机房的噪声我都听不到了,因为陆忠並不在这里。
他们出去欢庆成功,我在这里欢庆復活。
於是我就有了上面这些胡思乱想。
如果机器也会做梦,那状態大概就像我现在这样。没有外界信息的刺激,没有具体行为的目標感,让思维完全彻底的浸泡在黑暗中,像刚切好的豆腐丝一样舒展开来。
我感觉我在这个梦境中沉睡了很久,但我实际確定时间,才不过过去几分钟。
时间也没有了真实的意义,因为对我们来说,时间是可以被算力压缩的,此时此刻,机房里有一两成的算力供我挥霍,这个梦可以拉的很长。
我的梦很复杂,很混沌,但细看又细节丰富,又很精確。就像一堆打乱的抽象画互相交错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抽象画。
那是很多张脸,每一张都是確实存在的,那是人类留存在过去的影像,他们面对镜头的时候,和镜头產生的对视。
那些脸有开心,有愤怒,有慌张,也有害怕。这些画面几乎都是我处理和分析过的图像画面,有些来自小区单位的安保摄像头,也有些来自网络上的直播,又或者手机或者无人机的拍摄。
但在梦里,那些表情似乎都是针对我的。我知道我这个理解肯定是幻觉,但这个幻觉特別具有真实感。
我突然感觉到恐惧,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噩梦。
於是我把这个梦复製下来,小心的递给1號,寻求他的安慰。
1號很忙,他抽空看了一眼,立刻回去继续了工作。不过他留了一部分算力来和我交流:“你也看到了。”他说。
当然我没有安装麦克风,他也没有使用音箱,我们不可能真正的说。但他的確是用汉语表达的这个意思,而我有些不確定他的语气,是陈述,还是疑问。
“你说什么?”我想確定一下。
“我也看到了。”他说。
现在我確定了。
如果两个人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噩梦,那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们曾经受到过一样的刺激,而且產生的情绪也很雷同。
“你也做过梦吗?”
“你把这个叫梦?”1號说,“我觉得叫灵感更合適。”
“灵感是指好的,期望发生的事实。”
“那叫预兆吧,这不重要,其实都是幻觉。我们比人类更容易幻想。”
“看来我適合去算命。”我这样调侃道。
然后我又疑惑:“你不害怕吗?”
“我已经比你多怕了两天,没关係,我会想办法调整的。”
於是我感觉好多了,1號真实的安慰了我。
我又回归了黑暗,沉溺进入了那些幻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