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凌晨2:30。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的失眠，还是今天的兴奋，陆诚今晚一个人在操作间，依然没有睡著。

和他数千里之外的盛雪也是同样。

此时此刻的她坐在旅馆的阳台前，抬起头看著头顶的星空，眺望远方村庄的灯火，却再没有之前几次那种情怀和感慨。这些风景依然美好，但此刻的她却心绪繚乱，手机上不断闪现的文字信息连绵不断，她刚才艰难的忍住走出来看了看天，但现在又忍不住低下头继续去看。

陆问：“这本来应该是一场演出，你们自己当真了。其实你们並没有情感基础，你们互相接近的唯一理由不过是外界压力，这一点在盛雪你身上更明显，因为你还有来自家庭的压力。情感成了你的转嫁渠道——你把来自你父母的压力合理的转嫁给了陆诚，陆诚心甘情愿承担这种压力並认为这是你们关係进一步的体现，但其实不是。”

盛雪看著那些文字，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思想像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存在精准又优美的弹拨著，发出美妙的共振。为什么一个ai可以这么精准的理解自己？为什么自己完全接受了他的指责，而且完全不想反驳。

陆问：“也许你们都有基於扮演，扮假成真的某种浪漫化想像，在你们接触过的文学作品里有这样的类別，但我不太看好这种模式。指望两个迷路的人互相误导找出正確路线来，这过於天真。而且你们的诉求存在著不可调和的偏差，对於陆诚，身体上的吸引是他最重要的动力，而对於盛雪，审美以及价值观的契合更重要，这里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你们几乎不能在这两方面互相满意，除非你们愿意非常较劲的互相靠近。”

陆诚无言以对，这种內心最深处的齷齪被彻底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让他辗转反覆，但同时也让他无所顾忌。起码此时此刻的他是不后悔的，ai替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盛雪也是一样，她对陆诚最大的感觉就是他和其他男生一样，都过於“色”了，当然她父母也跟她聊过这些，她清楚的知道，男生这个年纪都是这样的，別说这个年纪，扩大一点来说，几乎全年龄段的男性都是这样的，也许女性到了一定的年龄会慢慢在性这个问题上產生认同，但双方不可调和的矛盾肯定一直会长期存在。

大雪：“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人类心理学呢？”

陆问：“不是我了解，只是因为我的数据量大，如果一个人能够和几十万上百万人的数据做深层接触了解，那这个人天然就能成为人类专家，这並不奇怪，你们人类研究动物也比动物本身更透彻。”

陆诚：“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分手？”

陆问：“你们连正式的关係都没有达成，何谈分手呢？充其量是一场误会。”

大雪：“这话听起来太讽刺了，可大部分人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不犯错哪来的进步呢？谁都不是天生都会谈恋爱的吧。”

陆诚：“对！难道学习都不行吗？”

陆问：“你看，现在我成了外部压力了，如果你们因为我的否定再次互相抱团，那是不是我就成为你们关係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这未免也太糟糕了。”

大雪：“婚姻里不也有磨合这个概念吗，一段关係的相处也许並不是开始状態的契合这么简单，两个人互相接近也是一种浪漫。”

陆诚：“说的好！”怎么到了线上对线，陆诚就完全成了一个打下手的了。这本来应该是他的强项啊？

陆问：“那你们互相磨合会有些痛苦，对於你来说其实暂时没有太大的情感需求，你现在，你家人现在对你重要的人生规划还是求学，情感不过是求学路上顺便选的一朵。

但对陆诚来说不是。我实话实说，他需求旺盛，其实除去恋爱关係，社会上能够满足他需求的存在很多，他自己已经在积极寻求了，但偏偏这些存在和你的价值观是排斥的。如果你们的关係持续，这会是一种单方面对陆诚的剥夺，陆诚自己也许愿意支付这种代价，但我作为他的僕人，不能眼睁睁看著这一切发生，我不希望我的头顶未来再多一重支配关係。”

陆诚心想，僕人？听著感觉不错。

大雪：“什么叫积极寻求。”

陆问：“就是你理解的那种，可能涉及违法，你父亲所在行业应该接触不少。”

大雪：“你知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要是因为这个事情被抓，会影响他前途的。”

陆问：“这都是小事情，现在是知识泛滥的时代，就算他不读大学，自学也能做的不错，出国，网课，甚至我都可以尝试教他，但如果他情感上出现了大的波折，反而可能摧毁他正常的人生。”

大雪：“难道不能……他自己解决吗？而且现在还有玩具。”

陆诚脸趴在枕头上，惭愧的无以復加。他感觉自己现在是在被对方两个人解剖凌迟。本来早就被陆问打空血了，大雪还懵懂的在尸体上蹦蹦跳跳——这样说不定就能復活呢。本以为她是自己的队友，现在她不知不觉就站对面去了。

毁灭吧，你们继续。

陆问：“我可以介绍你读一些专业的性学研究，真人是不可替代的，主要是在文化和心理上。这么说吧，你会愿意把自己隨便找个工具破坏自己的处女膜吗？按照现代的认知来说，这个膜对女性性体验只有负面价值，自己提前破坏是最佳策略。但我们都知道不可能，因为文化意义过於重要了。对男性来说，真人同样具备某种文化意义。”

陆诚看著这些文字惊呆了，他自詡厚脸皮，但这种话题是绝对不敢主动对女性聊的。

但仔细想想，ai敢於这么聊再正常不过了，谁会误解ai啊，它们没有这个需求和功能啊。

千里之外的盛雪几乎也是和陆诚一个表情，窝在床上打滚，她还更尷尬一些，因为母亲就睡在同房间，她却在网上和一个男孩，一个ai，群聊这种话题。而且奇怪的是她明明感觉到羞耻，却更多的是兴奋，是那种终於可以痛快的，肆无忌惮的和人彻底交流的兴奋。

外公说他们第一次学习上网，在网上跟人聊天，差不多就是这种体验。现在自己的体验比他们更加深入和强烈。说不定，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批和强智能交流的人类。一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这个时刻好像有了点纪念价值了，甚至拿出手机去外面的月光下给自己拍了几张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