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短暂的恢復了几天。”陈英耀说道:“灾难发生的太快,確实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抢修工作一直在进行当中。”
“已经准备復工復產了?”李星渊有些惊讶。
“上面下了有关的红头文件,但执行起来有点困难。”陈英耀苦笑了起来:“只能让政府部门先动起来,但没有了网际网路,我们也有点寸步难行。市区里面的情况我不知道,但乡镇想要恢復活力还需要一段时间——下面的村委挨家挨户的给村民做工作,希望至少能赶上这一次的秋收,咱们这里毕竟是双季稻的主產区,秋稻按理来说也快到准备收成的时候了。”
“但昨天……”
陈英耀话没有说完,但是李星渊三人都知道他说的昨天发生了什么——那巨神的步行,足以改变生態圈的恐怖力量,摧毁了一切。
稻子肯定已经被冻死了,在那酷烈的寒风面前,没有什么作物可以撑的过一天。那巨神所带来的生態圈蛮横的碾过了人类的世界,即便能暂时的得以倖存,这个熟悉的世界也早已面目全非。
陈英耀喝了口茶水,接著说道:“其实现在突发癌症已经不是我们面临的最糟糕的情况了,可能是现在的人適应了那什么高能粒子吧,癌症的发病率在慢慢降低,但是其他的那些事情呢?先是大涝,又是大雪,还有茫茫多我们说不上来的怪事,今年的粮食產量不会很乐观。就算是明年动员起来农民重新復產——如果全用机械化的话,人手勉强足够,但是再来一次这种灾难怎么办呢?如果发生更可怕的事情,土地不適合耕作了怎么办呢?”
“我听说上面正在商量重新把军队改组的事情,变成建设兵团,集体劳作,集体收割,至少保住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粮食產量再说,但即便如此,这样的生產模式抵抗那未知天灾的能力恐怕也不会太强,遇到昨天那种情况,飞机大炮有什么用呢?”
陈英耀又嘆了口气:“接下来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战时经济的苦日子,能挺多久算多久,要是什么事情咱们这代人都干完了,还要火种们干嘛?未来的事情就交给那些精英们去考虑吧。”
李星渊无言,和陈英耀碰了碰杯。
“我们要过江。”老刘开口了:“陈书记,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这里有点防汛物资,可以借一个皮划艇之类的东西给你们。”陈英耀说道:“不过以现在那个洪水的强度,我劝你们还是过些日子缓缓再走。电话没断的时候,我听说已经规划出来一个泄洪区了,等到泄洪区打开,情况可能就会好些。”
陈英耀说的都是实话,这一点李星渊三人心里也清楚,如今强渡长江成功的可能性无限接近於零——之所以不是零是还存在重力再次倒转把他们拋到对岸的可能性。
但就算是再有那么一次奇蹟发生,李星渊恐怕也无福消受了。
“丰元镇恢復的怎么样?”李星渊转移了话题,再聊这些事情下去就要把天给聊死了。
没想到这个问题更是戳中了陈英耀的痛楚,他又是苦笑一声:“恢復的还不错,可和我这个镇官员没什么关係,耕地没什么人种,人都往矿上跑了。”
“我不是江城人,不是丰元人,李记者你也知道,虽然我还没到县级,没有硬性的规定,但原籍迴避是一向是默认的规则,丰元镇也是这样,镇政府里面除了劳务派遣之外,没有多少本地人。”陈英耀倒著苦水:“原本这也不算什么事,可现在一乱,本地人就抱团了。他们听村里的,听族里的,就是不听镇里的,就算是住在我这个镇上的人,也都回自己的村里,然后跟著村里人去矿上了。”
“矿上?”李星渊有些疑惑:“丰元铜矿?”
陈英耀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李记者,你知道,我是个党员,原本不该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的,但眼下这个情况——再怎么不信鬼神的人,要是昨天看看那个东西,也该害怕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丰元铜矿虽然早已经收归国有了。但镇上其实对於丰元铜矿也没有管辖权,丰元矿自负盈亏,领导一直是由他们当地人自己担任的。”
“丰元矿一直以来合法经营,按时纳税,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重大安全事故,就连环保每次检查也到位,在矿上工作的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治安也很好。所以对於某些不太合规定的老方式,老方法,镇里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英耀说的这些话没有一个关键地方,唯一的作用就是撇清他的责任。似乎是看到了李星渊脸上的不耐烦,陈英耀苦笑了一声,接著说道:“镇上的人相信丰元矿里住著一位神明,叫做『地母』。”
“地母?”
“对,不止相信,每年过节前后,他们都要在矿上进行祭祀,我去看过,倒也没什么出格的,无非是三牲五祭那套东西,镇上普及过几次移风易俗的活动,没什么作用。”陈英耀又喝了口茶水:“那地母像我也见过,就像是一个黑石头雕出的观音。”
“丰元人相信,他们是地母的孩子,地母把丰元矿给了他们,只要按时奉上祭品,就允诺他们代代富足,从有这矿开始就一直如此,对地母的供奉从来没有断过。但凡是遇到大灾大难,吃不上饭的时候,地母还会喷涌出乳汁,供应他们度过灾年。”
李星渊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故事。那也不至於整个镇子的人都往矿上去了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英耀还是苦笑:“是啊,我一直都觉得这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开口了:“李记者,接下来我说的这话你可能觉得我疯了,就当是个乐子听听吧。”
“我亲眼见过,地母的『乳汁』从矿井当中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