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交叉双手,支起了下巴,露出了一副思考的神色。
李星渊问道:“你早就知道那光不可能解决问题?”
“不知道,但能猜到。”苏晓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觉得那光会解决我们的问题,我和江城研究所的那些人的分歧就在这里,他们崇拜那光,把那光当成是一个解决一切问题的通解,觉得只要是研究明白了那个光,这个世界就好起来了。”
“陈炎承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啊,不出所料。”苏晓带著那种讽刺的笑:“你看,就算是仅次於我的天才,在遇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时候,也会將理性拋到一边,求之於一个莫名其妙的,未知的神明帮助。”
“神?”
“他们都把光当成了神。”苏晓低声的,用那母豹子受到了冒犯一样的口气说道:“我学到的科学不是这样的,懂吗?一个复杂的问题不存在一个简单的解。我的理性告诉我,这场灾祸,无论它是怎么开始的,都不可能由一束从天而降的光结束。他们现在正在研究院里对那束光顶礼膜拜,生怕冒犯到它,他们躲在那个光的庇佑之下,不敢离开半步。”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想知道,他们只是对著那个他们根本搞不明白一点的光团,天天祈祷著它变大一点,拓宽一点——那光可能会有用,我也觉得那光会有用,前提是把那光取出来,分解它,撕碎它,研究它,而不是就那么放著,指望有一天它自己动起来,解决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麻烦。”
“他们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学者,他们已经变成了那团光的祭司!他们明明可以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而不是躲在那里,靠著那光狐假虎威,製造一团虚假的希望。”
“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神。”李星渊说道:“你甚至都看到了,那个神的眼睛。”
“那也不是神。”苏晓微微的仰著脑袋:“那也不是我的神,它可能是宇宙,是空间,是时间,是一切。但它不是我的神。有机会的话,我会研究它,解剖它,而不是在它面前磕头,祈祷著它能完成我的什么愿望。”
“听上去只不过是科学家的傲慢。”
“这就是科学家的傲慢。”苏晓喝了一口可乐,她对李星渊的批评显然甘之如飴:“准確来说,这是理性的傲慢。”
李星渊嘆了口气,苏晓和陈炎承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揉了揉自己的鼻樑:“你想怎么做?”
“把光偷出来,把它变成武器,盾牌,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当然了,太理所应当了,把光偷出来,毁掉这个世界上可能仅剩的最后一个安全区,然后交给一个被开除出研究所的疯狂科学家,看看她能鼓捣出来什么东西——
“你觉得我会帮你?”李星渊忍不住问道:“我是陈炎承的髮小,我经歷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困难,就是为了回到江城,就是为了那束光!你觉得我会帮著你把它偷出来,交给你?”
苏晓没说话,只是看著李星渊。
李星渊盯著她,他想到了丹增达瓦,次仁曲西,他想起了那些藏民,想起了那行走的神明,想起了被衝垮的大桥,想起了丰元镇和陈英耀。
安全区,一个安全的,稳定的,可以把这些灾难都拋之脑后的地方。
与一个对这个世界发起反击的可能。
“你有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