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了……他们的君主怀里,抱著一个人。
一个穿著道袍的人。
那道袍残破不堪,血污斑驳,怀中之人身形纤细,长发凌乱,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只有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与整个魔殿格格不入的仙家气息。
儘管那人面色苍白,形容狼狈,但那熟悉的轮廓,那即便在昏迷中依旧透著几分清冷傲骨的眉眼……
“清……清玄仙尊?!”
一名魔將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那个斩杀过无数妖魔,被誉为仙道第一剑的林清唯,怎么会……被尊上抱在怀里带了回来?!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副……尸体的模样?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紧接著,便是压抑不住的譁然。
“尊上!万万不可!”
一名身披重甲、额生独角的魔將,名为炎炽,是跟隨傅景湛最久的左护法,他猛地向前一步,不顾那逼人的威压,沉声劝諫道:
“此人乃九霄宗罪人,身负不详!仙界人人得而诛之,我等魔族若是收留,必將引来仙界各派的口实,届时战端再起,於我魔族不利啊!”
另一名蛇尾人身的女魔將也急切附和:“炎炽將军所言极是!尊上,这林清唯已是废人一个,仙骨尽碎,道基被毁,与死人无异。您將他带回,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脏了您的手,污了我万魔殿的圣地!”
“请尊上三思,將此人……就地灭了,以绝后患!”
“请尊上三思!”
一时间,殿內群情激奋,劝諫之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看来,傅景湛此举,无异於將一坨散发著瘟疫的垃圾,捡回了自己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不仅是侮辱,更是愚蠢。
“闭嘴。”
喧囂的大殿,瞬间再次归於死寂。
所有魔將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那是一种源於灵魂深处的、对绝对力量的恐惧。
傅景湛缓缓抬起那双暗金色的凤眸,没有理会那些忠心耿耿的劝諫,只是抱著怀里的人,一步步走向那以巨兽脊骨打造的、象徵著魔域至高权力的王座。
他没有坐下。
而是小心翼翼地,將怀中那具冰冷残破的身体,轻轻放在了王座旁那张铺著整块雪狼王皮毛的软榻上。
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一碰即碎的瓷器。
这个动作,让所有魔將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那张软榻……是尊上小憩时才会用的地方,除了他自己,从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傅景湛做完这一切,才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的臣子们。
“本尊做事,何时轮到你们来置喙?”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炎炽等魔將浑身剧震,冷汗瞬间浸湿了背甲。
“他是不祥?他是罪人?”傅景湛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在本尊眼中,这朗朗乾坤,不过是个骯脏的囚笼。”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林清唯那沾著血污的苍白脸颊,凤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与疯狂。
“他活著,魔域便是他的安身之所。他若死了,本尊便让这三界六道,为他陪葬。”
“听懂了么?”
这一刻,再无一个魔將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终於明白了。
他们的王,不是疯了,也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他是认真的。
“传令下去,”傅景湛收回目光,声音恢復了往日的冰冷与威严,“召集魔域所有最好的药师、鬼医,立刻到偏殿候命。”
他顿了顿,补充道:“谁能让他睁开眼睛,本尊……允他一个愿望。”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殿中早已被嚇得魂不附体的眾將,而是弯下腰,再次將林清唯打横抱起,转身朝著寢殿的方向走去。
只留给身后眾魔一个一句冰冷刺骨的命令。
“治不好,便都去给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