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那件被撕得破碎的火蚕丝嫁衣,凌乱地堆在一旁,像一团燃烧殆尽的火焰。
他微微喘息著,目光有些放空地在寢殿內逡巡。
满室的喜庆红色,在晨光下,少了几分昨夜的灼热,多了几分事后的靡丽。
一切,都像是一场荒唐至极的梦。
可身体上残留的痕跡和感觉,却又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向上抬起。
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那巨大的,由整块黑曜晶石雕琢而成的寢殿棚顶之上,不知何时,竟被镶嵌了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
那镜面不知是何材质,竟比九霄宗用以正衣冠的水云镜还要清晰百倍。
它就那样悬在床榻正上方,以一个完美的角度,將这张巨大的玄冰玉床上发生的一切,分毫毕现地,尽收其中。
林清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甚至能从那镜中,清晰地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青丝如瀑,散乱在嫣红的锦被之上,那张向来清冷的脸上,带著一丝情事过后的慵懒与潮红。眼神迷濛,唇瓣微肿,身上更是不堪入目。
而镜中,同样也映出了昨夜……
“轰”的一声,林清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头顶。
昨夜所有的纠缠、沉沦、失控,那些他自己都不愿回想的画面,岂不是全都被这面镜子记录了下来?
而傅景湛……
那个混蛋,他是不是……一边做著,还一边看著?!
就在这时,傅景湛端著一个托盘,正好从內室走了出来。他身上隨意披了一件玄色长袍,敞开的衣襟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墨发湿漉漉地披散著,显然是刚用法术清理过。
他看到林清唯正直勾勾地盯著棚顶,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什么,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
“阿唯,醒了就先喝口水。”他好整以暇地將托盘放在床头,仿佛对林清唯的发现毫不知情。
林清唯猛地转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此刻燃著两簇压抑的怒火。
“傅景湛!”他几乎是咬著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那是什么?”
傅景湛顺著他的目光,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棚顶,明知故问:“你说那镜子?”
“你这是什么癖好!”林清唯的质问因气力不济而显得有些绵软。
“癖好?”傅景湛挑眉,非但不觉羞愧,反而走过来,俯身撑在他身侧,將他圈在自己与床榻之间。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林清唯的耳廓上,声音低沉而曖昧。
“这可不是什么癖好。”
“本尊只是不想错过你任何一个模样。”
“无论是你在云端受万人敬仰的模样,还是在我身下哭泣求饶的模样……”
“本尊都想看得清清楚楚。”
“你……无耻!”林清唯的脸颊,彻底红透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是么?”傅景湛低笑起来,胸膛的震动透过手臂,清晰地传给林清唯。
他抬手,轻轻抚上林清唯的脸颊,拇指在那红肿的唇瓣上曖昧地摩挲著。
“可惜,昨夜光线太暗,终究看得不够真切。”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毫不掩饰的遗憾。
林清唯被他这番话惊得一时失语,只能用那双燃烧著火焰的眸子瞪著他。
傅景湛看著他这副又羞又怒,却偏偏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只觉得心口都快被挠化了。
他俯身,在那双愤怒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然后,他直起身,凝视著林清唯的眼睛,欲色翻涌,语气却郑重得像是在许下什么了不得的誓言。
“所以,”他缓缓勾起唇角,一字一句地说道:
“下次,我们亮著烛光。”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