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老臣中,蔡絛抬起头,轻声蛋笑。
求雨固然是一件庄严的事,可是如果求不下雨,台上那人唱跳可就变成非常尷尬的行为。
吴哗第一次代表国家正式求雨,大抵也是如此。
不管吴哗如何唱跳,天空並没有一丝下雨的跡象,下方期待的人们,隨著时间流逝逐渐变得玩味起来。
道教的科仪,向来就是体力活,尤其是主持祭坛的高功法师吴哗,已经汗流瀆背。
隨著时间流逝,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虽然皇帝在场,大家也不敢喧譁,可是小声的议论,不可避免。
童贯:“嘿嘿,看来司天监监说得没错,这次咱们这位小道长,要丟人了———””
求雨科仪一共要主持三天,虽然一天不下雨並非等於求雨不成功,可是作为被皇帝鬱闷了好些时日的童贯,看到吴哗求雨不成,多少带著幸灾乐祸。
他周围都是枢密院和军方的人,闻言低声笑场。
这一片被感染,监管的太监目光扫过来,却被童贯扫回去。
那太监哪敢监管童贯,只是面带哀求之色,求他別扰乱秩序.—
但有了榜样,其他人也跟看窃窃私语。
隨著太阳出来,吴哗在祭台上高声唱跳,做科,已经汗流瀆背。
其他人跪在地上,等待一个动静。
人的耐心,会隨著时间流逝而流逝,渐渐地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此时,就连宋徽宗都已经有些紧张和不耐烦。
而作为主角的吴哗,却依然一脸庄严,这场求雨,是他的封神一战。
他绝不可能让自己出一点岔子。
根据晴雨图中云雨的变化,吴哗早就给自己安排好自己的戏份。
今日无雨,也有下雨的趋势。
吴哗能看到一团乌云,逐渐靠近汴梁的上空。
他所要做的,就是拖时间.
將乌云拖到就算成功了,第二日,第三日这剧情他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只是他心有成竹,其他人却未必如此,作为辅助他的林灵素和徐知常不说。
他的五个徒儿其实早就紧张不已。
五小在科仪队伍中,属於经师的角色,他们诵经的声音,也变得混乱起来。
谁都明白这场科仪对师父的意义,但他们並不知道吴哗的金手指,对於云雨了如指掌。
林火火焦急地看著天空的云层,一点变化都没有。
而百官低声的议论,已经逐渐掩饰不住。
“寂静——”
维持现场秩序的太监总管杨,不得不大喝一声。
伴隨著他的怒斥,这场科仪终於进入到转折点。
只见吴哗此时,突然放下手中的法器,將法印重重拍在案桌上。
他的动作,惹得眾人瞬间將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刚才庄严的仪態,此时荡然无存。
只见吴哗怒目圆睁,指著上天咒骂:
“尔等醃货,尸位素餐,大帝下世歷劫才多久,就如此懈怠真王?
贫道念以往同僚的情面,尚且尊重尔等几分,若再不给面子,不怪贫道一纸奏疏,上表昊天上帝.”
他很没情面的指著老爷大骂,骂的那些官员面面相。
求个雨而已,还能看到这种好戏?
古人敬天,指天骂地已经是极为褻瀆神灵的事情,司天监的几个官员闻言,已经坐不住了。
求雨这勾当虽然有时候是道士做的,有时候是和尚做的。
但更多的时候,是他们这些人做的。
今天让这道士把路走绝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啊“去稟告陛下,不能让他这么胡来!”
判司天监王,气的吹鬍子瞪眼,他赶紧让人找皇帝告状。
“等等——”
他觉得自己亲自去,更显诚意。
王正值壮年,任司天监监事之职。
司天监虽然名义上事蔡京为主管,但实际负责人就是他自己。
他还指望著自己的工作能做好,在皇帝那里努努力,然后再进一步。
这也是他能喝蔡攸混在一起,敢对蔡京出手的原因之一。
这次求雨的锅扣不到他头上,可是吴哗指天骂地,就是把大家以后求雨的路子堵了。
不管如何,自己必须在皇帝面前保持足够的態度,以免以后黑锅落自己身上。
他迅速靠近皇帝,皇帝不远处,梁师成也在看著祭台上吴哗指天骂地——
“大人!”
王能得宠,大半是因为梁师成的举荐,所以对其十分恭敬。
“不能让这道士继续这样下去,若是惹怒上苍,降下灾祸,可就不好了———”
大家都不愿意背锅,王的话也让梁师成若有所思。
古人大多数,还是敬畏上天的,吴哗若是老老实实做科仪也就算了,指天骂地,確实让人难受。
他点点头,带著王走向皇帝。
和杨交换过眼神,杨对身边的皇帝道:
“官家,判司天监王王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