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川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昏暗中,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柒柒,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跟我说?”
周柒柒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嘴硬道,
“没...没有啊,快睡觉吧,困死了都。”
“真没有?”
沈淮川向前一步,微微低下头,目光锁住她,语气带著诱哄,“乖,赶快说。”
在他洞若观火的目光下,周柒柒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她只好嘟著嫣红的小嘴,小声说道,
“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著你之前不是说,认识黑市车队的人吗?他们路子广,车子也跑得快,能不能,帮我去b省那个小厂跑一趟,帮我紧急拉一批原色呢料回来?”
她顿了顿,解释道,
“厂里那辆老卡车,张国强总是抠门,不让人开,里头零件都生锈了,现在跑起来贼慢,我不想耽误事儿...”
沈淮川一听是这事儿,紧皱的眉头瞬间鬆开,急急道,
“就这事儿?没问题!他们那些运输队就是干这个的,白天晚上都跑车,快得很!我这就去电话室打电话联繫!说不定连夜就能给你运回来!你明天早上去厂里就能用得上!”
他说著就要往外走,那架势,恨不得立刻飞奔出去。
“哎!都这么晚了!”
周柒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心疼他眼下的乌青,
“明天早上去也来得及!不差这一晚上,你赶紧休息!”
沈淮川却反手握住她的手,乾燥温暖的掌心包裹著她的指尖,
“乖,我就去打个电话,几步路的事,很快回来。”
这几天,看著她独自扛著压力忙来忙去,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早就憋著一股劲儿想替她分担了。
周柒柒知道他的脾气,没再阻拦。
沈淮川像是领了重要任务似的,脚步轻快地就出了门。
沈淮川办事,想来雷厉风行,靠谱得让人心安。
除了办这件事,他还心疼周柒柒早起还要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去城里。
第二天一大早,他没有早早去军区,而是盯著周柒柒吃完早饭后,开著那辆拨给他用的军用吉普,亲自送周柒柒去城里。
这会儿是早点七点多,他还没到呢。
张国强和马师傅就先一步拖著疲惫的身子到厂门口,正愁眉苦脸地说著没有合適料子的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卡车喇叭声。
只见一辆风尘僕僕的大卡车,吭哧吭哧地直接剎停在了厂门口,车斗上盖著厚厚的防尘布。
一个穿著厚袄,脸膛冻得通红,看著十分利落的精装汉子跳下车,嗓门洪亮:
“喂,同志!你们这是第一服装厂吧?打听一下,你们谁是管事的,这一车呢料,给你们卸哪儿?”
张国强和马师傅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全是茫然。
他以为是听错了,赶紧凑上前:
“同志,你没搞错吧?什么呢料?我们没订新料啊!”
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念头就是丘奉贤那王八蛋玩阴的不成,改成强买强卖了?
想把那批黑心澳毛硬塞过来?回头再跟他们要钱?
这还了得!
这么一想,他汗毛都竖起来了,应激似的朝著门卫室大喊,
“李老头!快!抄傢伙!有人来捣乱!”
厂里保卫科的李老头也是个暴脾气,一听厂长这喊声,立刻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冲了出来,几个早来的老师傅也围了上来,想把那个卡车司机赶走。
那黑市来的司机师傅也不是吃素的,常年在外跑车,什么阵仗没见过,当下就擼起袖子,梗著脖子:
“嘿!你们这厂子怎么回事?我开了大半夜的车,好心好意送料上门,还想动手咋地?老子可不怕你们!”
眼看著双方剑拔弩张,一场误会就要升级成衝突,沈淮川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稳稳停在了卡车旁边。
周柒柒利落地推开车门跳下来,声音清亮:“都別动手!误会了!”
她快步走到卡车前,对那司机师傅歉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一脸紧张加茫然的张国强和马师傅,脸上是雀跃的笑容:
“张厂长,李师傅,快放下!这车料是我托人连夜从b省拉回来的!”
张国强举著的扫帚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又惊又疑:
“柒柒?你...你找到能用的料子了?!”
他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上刚才的误会了,一把扔了扫帚,手脚並用地就爬上了卡车后斗,迫不及待地掀开防尘布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