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谢自然頷首,“她牵掛杂戏班眾人,我牵掛你,故而都不敢放手一搏。”
他想起原剧中,映霞因映雪之死才决意拼命,眼下这般局面,她终究还差个背水一战的理由。
思及此,谢自然眸光陡然一冷,沉声道:“六王爷说得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既然她还未到绝境,那便逼她一把…將她逼上绝路!”
风忽然紧了,吹得廊下竹帘噼啪作响。
映雪望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与他十指相扣,却不再多言。
她知道,谢自然一旦决心已定,便再无转圜余地。
日影斜过廊角,將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
风中仿佛已瀰漫开一场无声的风暴。
……
次日,大慈恩寺。
古柏森然,晨钟余韵绕殿。
梁王仪仗开路,朱漆幡旗招展!
护卫生得虎背熊腰,银甲映日,腰悬鎏金鞘弯刀,步履踩踏青石板的苔痕,却不闻半分喧譁。
寺门內,石阶层叠,直通佛殿。
檐角铜铃轻晃,与护卫甲叶摩擦声相和。
香火繚绕中,殿顶琉璃瓦泛著柔光,廊下罗汉像眉目沉静,似看惯了这般排场。
梁王锦袍登阶,护卫分立两侧,手按刀柄,目光扫过香客,不见骄横,却透著警惕。
檀香漫过甲冑,竟生出几分肃穆。
谢自然今日一身乳白襴袍,头戴垂角幞头,外罩玄黑披风,腰间长剑悬垂,剑穗隨步轻摇,立於六王爷身侧,儼然护卫姿態。
另一侧,映雪一袭紫袍,金线绣成的牡丹暗隨光转,背后箭囊露著竹箭翎羽,腰间唐刀佩悬,右手横握长弓,立於谢自然身侧,亦是护卫模样。
二人缀在六王爷身后,一同踏入大雄宝殿。
殿內香菸裊裊,两侧僧眾排班而立,皆双手合十,垂眉敛目。
为首一名老僧,生得圆脸阔鼻,慈眉善目,身披白色僧袍,双手捧著三炷长香,趋步上前,恭敬奉与六王爷。
六王爷接过香,指尖轻捻,自有寺僧上前点燃。
他举香对佛,躬身三拜,插香入炉,举手投足间带著几分漫不经心的威严。
谢自然目光扫过殿梁,檐角铁马轻响,混著僧眾低诵之声,倒让这佛门清净地,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肃杀。
礼佛已毕,那慈眉老僧移步上前,对六王爷行过佛礼,面目和善地抬手示意:“大王,请移步禪房暂歇。”
六王爷不言语,略一頷首,隨老僧向后殿行去。
谢自然挥手屏退欲跟上的护卫武士,只留自己与映雪二人,落后六王爷两步,紧隨其后,一同往寺后行去。
出得宝殿,寺后绿荫蔽日,道旁佛塔林立,四下空寂无人,愈显幽邃。
谢自然落在后方,望著与六王爷並肩而行的老僧背影,目光微沉……他认得这老僧。
正是大慈恩寺当代主持,法號慧安。
往昔常入王府,与六王爷对弈坐隱,对外宣称棋中至交,实则不过掩人耳目。
他除了主持身份,更是六王爷谋逆大事的同党。
六王爷与慧安偶有低语,声隨风散,听不真切。
但那並肩而行的姿態,已透出非同寻常的默契。
风过林梢,簌簌作响。
佛塔投下斜斜暗影,似藏无数玄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