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理清来龙去脉,谢自然心中仍存一丝疑虑:
他初入此间江湖,与嵩山派素无瓜葛,太原分舵的探子,为何会將他错认作嵩山二代弟子?
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蹺。
然此地非细究之处,谢自然抬眼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陈九,抬手示意:“起来,隨我入內。”
说罢便与映雪並肩踏入正屋。
映雪取火石轻叩,烛火“噼啪”燃起,跃动的火光碟机散室內黑暗。
紧隨其后的陈九方跨入门槛,目光扫过满室狼藉:
桌椅尽裂、窗纸残破,地上还嵌著不少暗器,皆是方才他下令强攻所留。
见这乱象,陈九麵皮一阵抽搐,尷尬得手足无措,几欲觅地而遁。
他偷眼覷向谢自然,见对方负手而立,目光淡淡扫过屋內乱象,神色如常,未见半分怒意,这才悄悄鬆口气,垂首立於门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方才还欲与“嵩山太保”死战,如今却在真长老面前如惊弓之鸟,这般落差,只教他暗自庆幸未酿成大祸。
谢自然在杂乱间寻觅片刻,所见桌椅儘是断腿裂面。
先前那波暗器不仅洞穿门窗,更將室內家具打得七零八落,竟寻不到一个能勉强落座的完好处所。
他眉头微蹙,却不作声,只將目光转向映雪。
映雪早积了满腹不快,见此情状当即柳眉一竖,语带讥誚:
“太原分舵倒是好本事,杀人不见得多利落,毁屋拆家的手段却练得炉火纯青。
好好一间屋子,经你们这一闹,倒似遭了土匪洗劫。”
陈九垂首屏息,额间冷汗涔涔。
满室狼藉皆是他號令所致,此刻被映雪当面斥责,只觉面上燥热,连喘息都放得极轻。
谢自然与映雪相视一眼,只得步入里间,在炕沿並肩坐下。
烛影摇红,將二人身影投在斑驳粉墙上,恰將堂下肃立的陈九笼罩其中。
此时陈九已除下面巾,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皱纹爬满面颊,鬢角华发稀疏,唯有一双眸子尚存几分神采,却因畏惧不敢与谢自然对视,瞧来竟有六旬年纪。
谢自然先前闻其尖细嗓音,便疑其年齿已高,此刻见了真容,心头忽觉一丝似曾相识之感。
他下意识侧首看向映雪,却见映雪亦正望来,二人四目相接,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疑惑。
这陈九身上,分明透著几分熟悉的气息。
烛火“噼啪”迸出个灯,谢自然盯著陈九那紧抿的薄唇,忽想起方才那尖细似鸝鸣的嗓音,心下驀然一动。
是了!
这气息,这嗓音,竟与王都知有几分相似!
谢自然心下顿生明悟,开口问道:“听你嗓音尖细,中气不足,莫不是从宫中出来的?”
垂首侍立的陈九闻得此问,身子猛地一僵。
抬头时面上掠过惊诧之色,旋即又急忙俯首,恭声应道:“长老慧眼如炬!属下……属下確曾在大內当差。”
谢自然面色如常,心中暗忖“果然如此”。
他手指轻叩炕沿,语带几分探究:“既出身宫闈,为何要捨弃安稳,来淌江湖这潭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