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神王府,听雨轩。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二皇子秦世渊脸色阴沉,背著手在铺著昂贵雪绒地毯的厅內来回踱步,昂贵的锦靴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继承了其母顾贵妃的美貌,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阴鷙与焦躁。
上首,一位宫装丽人端坐。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云鬢高挽,珠翠生辉,容貌倾城,气质雍容华贵中带著一丝久居高位的威严。
正是二皇子的生母,当今圣眷正浓的顾贵妃顾清依。
她也是顾长生的亲姑姑。
“母妃!父皇他到底想做什么?!”
秦世渊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让一个寒门贱儒去做老三的伴读?
还是孔乙己那个陛下面前的新贵。
这不是明摆著告诉天下人,他属意老三吗?!
那我算什么?
我为父皇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处置大哥余党,安抚朝臣,哪一样不是尽心尽力?
难道到头来,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旁边的紫檀木茶几上,震得杯盏叮噹作响。
顾贵妃顾清依端起手边的雨前龙井,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儿子那滔天的怒火併未影响到她分毫。
但那双与顾长生有几分相似的凤眸深处,却掠过一丝凝重与不解。
“皇儿,稍安勿躁。”
她的声音清冷悦耳,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你父皇的心思,向来如渊似海,深不可测。此举,未必就是属意老三。”
“不是属意老三?那还能是什么?!”
秦世渊急切地追问,“母妃,您没看到朝堂上那些墙头草的眼神吗?他们已经开始动摇了!再这样下去…”
“所以本宫才叫你稍安勿躁!”
顾贵妃放下茶盏,声音微沉,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自乱阵脚,只会授人以柄,让你父皇更觉得你不堪大任!”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重,像一记重锤敲在秦世渊心头。
秦世渊脸色一白,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但眼中的不甘与焦虑依旧浓烈:“那母妃,依您之见,父皇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真如外界所传,要用寒门来制衡世家?
可这跟抬举老三有何关係?”
顾贵妃的目光,缓缓转向一直安静坐在下首,悠然品茗的侄子顾长生。
顾长生今日穿著一身玄色暗金纹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卓然。
他仿佛置身於这场风暴之外,对二皇子母子的焦虑视若无睹,修长的手指摩挲著温润的玉质杯壁,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长生,”顾贵妃开口,声音柔和了几分,“你素来聪慧,心思縝密,远超同辈。你二表哥当局者迷,你且说说,陛下此举意欲何为?”
秦世明也立刻將目光投向顾长生,带著一丝希冀。
这个表弟近来的表现,让他不敢再有任何轻视。
顾长生放下茶杯,抬眼迎向顾贵妃和二皇子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平静无波:
“姑母,二表哥,何必如此忧心?
陛下此举,说穿了,不过是最寻常的制衡之道罢了。”
“制衡?”秦世渊皱眉。
“正是。”
顾长生语气篤定,“大皇子倒台,其党羽留下的权力真空,陛下不交给任何一家独大的世家,反而大力提拔毫无根基的寒门,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