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仙朝,北疆。
这里,是帝国的北境屏障,亦是生命的禁区。
凛冬已至,天地间唯余一片混沌的白。
鹅毛大雪,扯絮般从铅灰色的苍穹倾泻而下,风如鬼哭,捲起千堆雪沫,抽打在冰冷的玄铁城墙与枯死的铁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
视线所及,万里冰封,千里雪飘,刺骨的寒意足以冻结血液,湮灭生机。
就在这片死寂的雪原中央,一道身影如同亘古矗立的磐石,巍然不动。
並非是冰雕泥塑,而是镇北神王顾战天。
他身披玄色金纹的王袍,肩头、发梢早已落满厚厚的积雪,几乎將他堆砌成一座雪雕。
唯有周身那层极其黯淡、却坚韧无比的神光,在风雪中顽强地撑开一片微小的领域,隔绝著足以冻毙普通人的极寒。
饶是如此,彻骨的冰冷依旧透过神光,侵蚀著他的骨髓,却远不及他手中紧握的那枚东西带来的寒意万分之一。
那是一枚古朴的玉简,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表面铭刻著玄奥的符文,此刻正散发著微弱却清晰的灵魂波动。
玉简边缘,甚至沾染著几点早已凝固、呈现出暗金色的血跡——
那是他长子,顾长歌的血。
顾战天那张稜角分明、饱经风霜的刚毅脸庞,此刻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悲伤与难以置信。
浓密的剑眉紧锁,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翻滚著惊涛骇浪般的痛苦、愤怒,以及一丝被至亲背叛的茫然。
他握著玉简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一夜了,他就这样站在足以淹没凡人的风雪中,整整一夜。
仿佛这天地间的酷寒,才能稍稍麻痹那颗被真相撕裂的心。
风雪呜咽,神王沉默。
时间,在这片白色的炼狱里,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神王!”
一声低沉而充满担忧的呼唤穿透风雪。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踏著深及膝盖的积雪,艰难却坚定地走到顾战天身边。
来人身材魁梧异常,比顾战天还要高出半头,肌肉虬结,仿佛蕴藏著爆炸性的力量。
他身披玄铁重甲,甲冑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刀劈斧凿痕跡,诉说著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
此人正是顾战天最信任的心腹大將,神威將军牛犇!
牛犇並非世家出身,而是顾战天少年游歷时,在一场兽潮中救下的孤儿。
那时牛犇还是个半大孩子,却已展现出惊人的勇力与对顾战天死心塌地的忠诚。
从亲兵小卒做起,数十年间,他追隨顾战天南征北战,踏尸山,趟血海,无数次在绝境中为顾战天挡下致命的偷袭和冷箭。
可以说,牛犇的命,是顾战天救的。
而顾战天的命,至少有数次是牛犇用血肉之躯硬生生保下来的。
他们早已超越从属关係,更像是过命的兄弟。
整个北疆,乃至大秦朝堂,谁人不知牛犇是神王手中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看著神王在风雪中僵立一夜的背影,牛犇那粗獷的脸上满是忧色。
他深知神王修为通天,早已寒暑不侵,但此刻神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痛与死寂,却比这北疆的酷寒更让人心悸。
“神王,”牛犇微微躬身,巨大的身影在风雪中投下厚重的阴影,“玉简中……到底是什么?为何您会如此伤心?在此站了整整一夜?末將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