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翼德服人(6k)(另外感谢各位大大打赏)
正好养伤,正好皇甫嵩將军也没打算立即攻城,所以牛憨閒了下来。
与恩师卢植不同,皇甫將军军务繁重,並无太多閒暇为这群年轻將领日日讲学研討。
故而每日仅有刘备与田丰需前往中军大帐点卯议事,参赞军机。
其余如关羽、张飞、牛憨、典韦等人,若无特令,皆在自家营地待命。
医官再三叮嘱,牛憨这几日切忌剧烈运动,需好生静养,以待筋骨恢復。
因此,他虽然凭藉著异於常人的恢復力,每日依旧是营中最早醒来的一个,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一一既不能挥舞他那门板似的巨斧演练,也不好跟著土卒一起跑跳操练。
浑身力气无处发泄,只觉得骨头缝里都痒痒。
这日清晨,他看著张飞精神抖擞地准备去校场操练兵马,便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校场上,张飞往点將台上一站,环眼一扫台下肃立的士卒,气沉丹田,声如洪钟:
“集合一一!都给俺站好咯!”
紧接著,他扯开嗓子,下达了一个让牛憨瞬间愣住的命令:
“报数——!”
台下的士卒们显然早已习惯,立刻从左至右,声音洪亮地开始报数:
“—!”“二!”“三!
·..
牛憨站在张飞身侧,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脑子里嗡了一下。
“???”
“这这这”
他指著台下报数的队列,又扭头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张飞,结结巴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都是我的词啊?!
这套集合、整队、报数的流程,分明是他当初在逐郡整训乡勇时,觉得清晰方便才推行开来的!
怎么现在从你嘴巴说出?
你交交那个什么—..费了嘛你就用?!
牛憨词汇量有限,道不出“版权费”、“专利”这类词,但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有种自己辛辛苦苦捏好的泥人,被隔壁小伙伴拿去玩了的委屈。
张飞见牛憨瞪著眼睛,哀哀怨怨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小心拍了拍牛憨的肩膀:
“哈哈哈!四弟,傻眼了吧?”
他凑近了些,带著几分得意解释道:
“俺老张在逐郡那会儿,就看你这套玩意儿好使!清楚、明白、不容易乱!”
“比俺以前扯著嗓子一个个点名快多了!俺就偷偷学来啦!怎么样,三哥我学得像不像?”
原来如此!
牛憨这才恍然大悟,心里的那点小委屈瞬间被兄弟的认可和夸讚冲得烟消云散。
他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瓮声瓮气地说:
“像!三哥你喊得———比俺响!”
“那是自然!”
张飞更加得意,环眼一瞪,对著台下已经报数完毕的士卒们吼道:
“都听见没?以后就这么练!谁要是出了岔子,偷奸耍滑,休怪俺老张的鞭子不认人!”
他话音刚落,蒲扇般的大手就摸向了掛在腰间的皮鞭,眼神不善地扫视著队列,似乎在寻找哪个不开眼的可以拿来立威。
牛憨一看这架势,顿觉不对!
这抽鞭子这动作,他之前没用过啊?
虽然他当初在训练新兵的时候,也常有用自己爱的铁拳与新兵听不懂人话的脑壳接触接触的想法。
但他时刻谨记大哥教诲,总能把这念头压下去。
不过,显然三哥没咋受过大哥薰陶。
不懂的什么叫“以德服人”!
牛憨扯了扯张飞的袖甲,劝说道:
“三哥!使不得!大哥说了,要以德服人!”
张飞正琢磨著怎么树立威信呢,被牛憨这么一拉一劝,不由得一愣,隨即豹眼一翻,理直气壮地回道:
“以德服人?对啊!俺这就是在翼德服人啊!”
他特意加重“翼德”二字,玩了个谐音梗,头仰的高高的,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牛憨被张飞这理直气壮的歪理说得一愣,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訥訥地重复:
“可—.可大哥说的是“以德”——”
“翼德也是德!”张飞把脖子一梗,蒲扇大的手已经摸上了鞭子柄,眼看就要“翼德服人”。
就在这当口,一个沉稳中带著些许寒意的话音自身后响起:
“三弟。”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刚才还气势汹汹,正准备抽人立威的张飞瞬间僵住,那摸向鞭子的手也山汕地放了下来。
牛憨闻声回头,只见关羽不知何时已到校场,正负手立於点將台旁,丹凤眼微眯,面无表情地看著张飞。
“二—二哥,你咋来了?”张飞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关羽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上点將台,目光扫过台下若寒蝉的士卒,最终落在张飞身上。
他伸出手,精准地揪住了张飞的一只耳朵,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淡淡道:
“扰攘军营,妄动私刑,还敢曲解大哥教诲?隨我来。”
“哎哟!二哥轻点!轻点!俺错了!俺这就以德服人,真以德服人!”
张飞被揪得牙咧嘴,却不敢挣扎,只能歪著脑袋,连声討饶那副莽撞模样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在兄长面前的服帖。
关羽也不理会他的討饶,揪著他的耳朵,像拎小鸡崽似的,径直將他拖下了点將台,朝著营帐方向走去,显然是准备进行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校场上顿时只剩下牛憨和一眾面面相的土卒。
牛憨看著三哥被二哥揪走的背影,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台下眼巴巴望著他的士兵们。
他浑身力气没处使,正恋得慌,训练士卒这个他熟啊!
而且大哥说过,这也是正事!
於是,牛憨朝营帐方向瞅了瞅,確定张飞一时半刻难以“脱险”后,学著张飞刚刚的样子,走到台前,挺起胸膛:
“都站好!听俺的!”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在逐郡琢磨出的那套法子,开始认真地操练起来:
“现在!听俺口令!向左——转!”
“那个谁!你转反了!是这边!看俺!”他急得直接跳下点將台,亲自示范。
“齐步——走!一!二!一!”
“脚步齐点!別跟下饺子似的!”
直到晨操结束,牛憨扯著嗓子喊了解散之后,张飞都没逃出生天。
看著士卒们有序退去,牛憨默默为三哥抹了把汗,为免被二哥的“教育”波及,他手脚地绕开中军营帐,朝著后勤方向溜去。
吃饭!
饱了。
吃饱喝足的牛憨在营地里漫无目的地晃悠。
不能练武,意味著他那一身沛然蛮力无处安放,总想寻些事做。
正路过简雍营帐时,他从门缝中警见简先生正伏案疾书,埋首於文读之间,心头忽地一动。
既然不能干力气活,那我隨著简先生写写算算总没问题了吧?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写出那些“小学数学”时,简先生那惊为天人的神情。
由此可知,此类案头工作,他牛憨大抵也是能够胜任的。
念头既起,说干就干。
牛憨一掀帐帘,跨步而入。
“简先生,我来帮你啦!”
不过显然简雍此时正在专心工作,丝毫没有发觉牛憨的闯入。
他只顾著埋首於一堆竹简与帛书之间,写写画画,神情专注。
牛憨见简雍不理自己,探头过去一瞧。
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简雍竟在运用他当初所教的那些“现代数学”,於沙盘上写写画画,显然是在统计核算军需物资。
更让牛憨惊讶的是,简雍不仅將他教的那些数字符號运用得颇为纯熟,竟还在旁边另起一列,用工整的汉隶標註著对应的文字数目,大小写对照,一目了然,显得异常专业。
就在这时,简雍似乎遇到一处关键计算,他提笔在沙盘上利落地写下:
9451400。
牛憨正想著这数可不小,该怎么算时,却见简雍只是指尖微颤,口中无声默念片刻,隨即笔尖便已落下,在旁边写下了一个数字:
1323000。
整个过程,几乎在眨眼之间完成。
紧接著,简雍取过一卷空白竹简,笔走龙蛇地记录起来,口中还低声覆核著:
“.据此,共需额外铜钱—一百三十二万三千枚—
写到这里,他方才搁笔,轻轻舒了口气,一抬头,正好对上牛憨那双充满困惑,瞪得如同铜铃般的眼睛。
“守拙?”
简雍见是牛憨,脸上瞬间多了一丝慌乱。
他是再也不想帮刘备带孩子了,不过赶人的话还没说出口,隨即又想到他前些日子截水救兄之事,那惊天壮举至今仍在军中传颂,心中不禁一软。
最终还是在脸上闪过一丝妥协,毕竟这份勇武,这份赤诚,估计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於是脸上露出笑容,问到:
“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牛憨丝毫没注意到简雍脸上神色的变化,而是死死的盯著沙盘上那行算式。
简雍不解,问到:“怎么了?可是这数目有何不妥?”
牛憨指著沙盘上那行数字,又猛地抬头看向简雍,嘴巴张了张,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先、先生!你——你怎么算出来的?!”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沙盘上那个“1323000”,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九百四十五乘以一千四百啊!你怎么——怎么一下子就—”
他当初教简雍那些符號,是为了记录方便,可没教过这种看一眼就能得出结果的仙法啊!
简雍被牛憨那仿佛见了鬼的表情逗乐了,先前那点不情愿也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