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那一声悽厉的嘶吼,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声阵阵。
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痛!
对面那群手持钢棍、步步紧逼的黑衣壮汉,显然也没料到。
这个看似柔弱,早已被嚇破了胆的女人,竟敢主动朝他们这群亡命之徒撞过来!
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一种看待疯子的错愕。
然而,这丝错愕,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壮汉,眼中凶光一闪。
他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咧开一抹极度残忍的狞笑。
他非但没有闪躲。
反而將手中的伸缩钢棍,猛地举起,向下猛砸!
那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没有丝毫的留情!
“砰——!!!”
一声沉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那根坚硬的钢棍,灌注了成年壮汉的全部力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赵红艷的额角!
“呃……”
赵红艷前冲的身影,戛然而止。
她那单薄的身体,像是被狂风瞬间吹倒的麦秆,软软地向后倒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苏诚的瞳孔,缩到极限。
他看到一缕殷红的鲜血,从师娘苍白的额头,蜿蜒流下。
那鲜艷的液体,瞬间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看到,师娘那双刚刚还闪烁决绝与解脱光芒的眼睛,在这一刻,迅速地失去了所有神采。
光芒,熄灭。
生命,流失殆尽。
那眼神,变得空洞、涣散了。
像蒙上了一层灰雾的玻璃珠。
“砰”的一声。
她倒在冰冷的,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身体,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然后,再也没了动静。
那张沾染了灰尘和血跡的脸上,却仿佛还凝固著一丝看向苏诚的,带著嘱託的温柔笑意。
仿佛在说,快跑。
仿佛在说,活下去。
……
“轰隆——!!!!!”
苏诚的脑海里,仿佛有亿万吨炸药,在同一时刻轰然引爆!
他整个精神世界,彻底崩塌!
周遭一切,瞬间陷入暂停。
龚天明的狞笑,谢君怡的得意,壮汉们的嘶吼,伤员的呻吟……
一切,都消失了。
一片死寂。
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斑驳的墙壁,灰暗的穹顶,飞舞的尘埃……
一切,都变成了单调的黑与白。
如同老旧的默片。
只剩下,
那一道刺目到灼伤灵魂的……鲜红!
师娘额头上的鲜红,顺著脸颊滑落的鲜红,在地上晕染开的鲜红……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鲜红!
他完整目睹了这一切。
他看到了师娘的倒下,看到她额头上的血。
还有她脸上那还未散尽的,温柔的笑容。
“好好活著……”
“快跑……”
赵师娘最后的声音,还在耳边迴响。
那声音那么轻,那么弱。
却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一下又一下,砸在他的灵魂上。
那个让他快跑的女人,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个温柔善良,命运多舛,只想好好活下去的赵师娘……
再也站不起来了。
“啊啊啊啊!!!”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暴戾与疯狂,如同挣脱了万年囚笼的太古凶兽,从苏诚灵魂的最深处,咆哮著甦醒!
那是被血与火浇灌出的种子。
是在那道穿越而来,与他融合的异世苏诚脑中,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礪出的本能。
是他自身刻意压抑,被道德和军纪牢牢锁住的……纯粹的,冰冷的,杀戮本能!
枷锁,碎了。
理智,断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垂下的髮丝间,那双眼睛里……
所有的理智、冷静、克制、隱忍……
在这一瞬间,尽数燃烧殆尽!
所有的情感,喜怒哀乐,也隨之化为灰烬!
只剩下。
一片虚无。
一片死寂。
一片足以焚尽世间万物的……滔天杀焰!
“你……们……”
两个字,从他的喉咙里挤出。
那声音沙哑、低沉、乾涩。
已经不似人声。
“都……该……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诚,动了!
“唰!”
没有预兆!
没有徵兆!
他的身影,在原地拉出一道长长的,模糊的残影!
快!
快到极致!
快到连龚天明身边那些自詡身经百战的黑衣保鏢,都只觉得眼前一!
仿佛那个人,只是一个幻觉!
那个刚刚还手持钢棍,脸上掛著残忍狞笑的壮汉。
他脸上的狞笑还未完全褪去。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慄,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海水,將他彻底淹没!
他想动。
他想后退。
他想举起手中的钢棍格挡。
可是,来不及了。
什么都来不及了!
一只手。
一只仿佛从虚空中探出的手。
一只稳定得像机械,冰冷得像寒铁的手。
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扼住了他的喉咙!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在死寂的厂房里,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壮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凶光,化为了无尽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喉骨,在那只铁钳般的手指下……
寸寸碎裂!
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苏诚面无表情,宛如一尊来自地狱的审判魔神。
他隨手一甩!
仿佛只是在丟弃一个令人厌恶的垃圾。
那壮汉两百多斤的魁梧身体,如同一个破烂的麻袋被他轻而易举地,单手甩飞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拋物线之后,那具身体如同垃圾一样,重重地撞在七八米外的一根水泥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而那根沾染了师娘鲜血的钢棍,已然落入苏诚手中!
他握著冰冷的钢棍。
感受著上面还未乾涸的,温热的血。
那是师娘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