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龙的手心,全是汗。
那枚黑色的铁牌,在他的掌心又冷又硬,硌得他骨头髮疼。
牌坊下,那八个家丁的视线,如同八把刀子,刮在他的脸上。
他喉咙发乾,回头看了一眼。
岳凉站在远处,身形隱在树荫下,看不清表情。
只有周通,对他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赵龙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迈步向前。
他刚走出两步。
牌坊下的一个家丁就横跨一步,拦住了去路。
“站住。”
声音冷硬,带著一股子血腥气。
“此乃王家重地,閒人免进。”
赵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学著岳凉平日里的样子,將那枚铁牌举了起来。
他没有递过去,只是亮了一下。
“京城岳家,前来拜会王愷公子。”
他的声音,比他预想的要沉稳。
“送他一场天大的富贵。”
那八个家丁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京城岳家?
没听说过。
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还敢口出狂言,要送二公子一场富贵?
领头的那个家丁,上下打量著赵龙。
一身普通的布衣,脚上还沾著泥点。
怎么看,都不像是京城来的贵人。
“京城来的?”
家丁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我瞧著,倒像是哪里来的叫子。”
他身后的几个家丁,都发出了低低的鬨笑声。
赵龙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握著铁牌的手,青筋毕露。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
岳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不疾不徐。
“我岳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王家的狗来置喙了?”
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八个家丁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你说什么!”
领头的家丁勃然大怒,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岳凉缓步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著周通,还有那五十名换了便装的羽林卫。
这些人虽然穿著布衣,可身上那股子铁血杀伐的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们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几个家丁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他们是打手,不是死士。
他们能分辨出,谁是能捏的软柿子,谁是会要命的铁板。
岳凉走到赵龙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块铁牌。
他看都没看那个领头的家丁。
只是用铁牌,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敲击著。
一下。
又一下。
“我耐心有限。”
“去通报王愷。”
“就说,他要是不想让拙政园变成一座坟,就滚出来见我。”
这话,说得平静。
却比任何威胁都来得更直接,更蛮横。
那个领头的家丁,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
他在这里当差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囂张的人。
敢在王家的大门口,说出这种话。
他想发作。
可看著岳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看著他身后那五十个沉默的汉子。
他心底的寒气,却一个劲地往上冒。
他有一种直觉。
眼前这个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你……你等著。”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身就朝园內跑去,脚步有些踉蹌。
剩下的七个家丁,握著刀,紧张地盯著岳凉一行人,额头上全是汗。
赵龙站在岳凉身后,心臟怦怦直跳。
他以为大人让他来叫门,是想用“京城岳家”这个虚构的名头,来个先礼后兵。
他万万没有想到。
这个“礼”,就是直接掀桌子。
这已经不是不按牌理出牌了。
这是要把牌桌都给砸了。
没过多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园內传来。
刚才那个家丁跑了出来,身后还跟著一个穿著綾罗绸缎,管家模样的人。
那管家一出门,就先看到了岳凉一行人的阵仗。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