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的大堂,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株火红的珊瑚树,就摆在正中央。
它像一团被凝固的,燃烧的火焰,將周围所有人的脸都映上了一层诡异的红光。
薛蟠的嘴巴,还张著。
他脸上的傲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揉碎了,只剩下扭曲的惊愕。
这东西……
这是王愷的命根子。
是王家在整个江南炫耀的资本。
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这个京城来的泥腿子手里。
“怎么样?”
岳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薛大公子,这件货,还满意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问一个熟客,今天店里新到的绸缎色合不合心意。
薛蟠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猛地回过神。
“你……你……”
他指著岳凉,手指头哆嗦得不成样子。
“王愷呢?你把王愷怎么了?”
岳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绕著那株珊瑚树,慢悠悠地走了一圈,伸出手指,在光滑的枝干上轻轻弹了一下。
“咚。”
一声闷响。
“好东西。”
岳凉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从波斯商人手里买的,了二十万两白银。”
“为了凑这笔钱,王家还挪用了扬州府三万两的盐税。”
“这事要是捅到御史台,你说,王家会不会掉脑袋?”
岳凉每说一句,薛蟠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事,他都知道。
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內里的烂帐,谁家没有几本。
可这些事,都是藏在桌子底下的。
是绝对不能见光的。
这个姓岳的,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蟠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我说了。”
岳凉转过身,看著他。
“做生意。”
“这株珊瑚树,我卖给你。”
薛蟠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想笑,却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已经僵硬得做不出这个表情。
“卖给我?”
“你抢了我王家表兄的东西,还想卖给我?”
“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姑母可是荣国府的王夫人。我王家表兄就是你王家表兄?”
岳凉反问一句。
薛蟠的脑子,彻底乱了。
他被岳凉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搅成了一团浆糊。
“我不管!”
他恼羞成怒,色厉內荏地吼道。
“这里是金陵!不是你的京城!”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能给我个说法,你和你这帮狗腿子,一个都別想走出这个门!”
他猛地一挥手。
“来人!给我上!”
“把这棵树抢回来!把他们都给我打断腿,扔到运河里餵鱼!”
他身后的十几个家丁,早就按捺不住了。
听到主子发话,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他们手里,都攥著从衣服里抽出的短棍。
赵龙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他体內的血液,在薛蟠喊出那句话的瞬间,就沸腾到了顶点。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岳凉没有动。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赵龙动了。
他没有拔刀。
对付这些乌合之眾,还用不著绣春刀。
“砰!”
赵龙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骤然弹出。
他一脚踹在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丁的肚子上。
那个家丁,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一连撞翻了三张桌子,才“哗啦”一声停下。
整个过程,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剩下的家丁,被这凶悍的一幕,震慑在了原地。
赵龙没有停。
他踏前一步,身体一矮,躲过一根挥来的短棍。
手肘顺势上顶。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那个家丁的下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著,惨叫音效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嗬嗬”的漏气声。
赵龙的动作,乾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每一击,都打在人最脆弱的关节上。
他像一头冲入羊群的猛虎。
剩下的二十名羽林卫,也动了。
他们甚至没有抽出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