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拎著帆布行李袋刚走进报社家属区的筒子楼,邻里街坊便热情地朝他打著招呼。
“小林回来啦?”
“回来了,刘奶奶好。”
“小林,听你妈打麻將时候说,你出息了,去京城干大买卖,当大老板去了?”
“韩叔,別听我妈瞎说,去那边还是替別人打工。”
“小林子,来来来,张姨我又给你物色了个姑娘,这回可不是麻子脸;那姑娘爹妈都是国营厂的,家世清白,人长的还俊,最主要身体好,会过日子……”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
上到四楼,望著楼道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液化气灶、煤炉,墙根下还堆著醃菜罈子和豁口的锅碗瓢盆……他心里头既感到陌生,又透著股子说不出的熟稔。
拉开纱窗门,进屋。
“妈,我回来了。”
林默把行李往墙角一放,声音不自觉放软。
“呀!儿子回来了?!”
林母从旁屋探出头,手里还攥著麵团,麵粉沾了点在围裙上:
“难怪早上跟街坊念叨你时,左眼皮就直跳,回来的正好,妈包了你最爱吃的茴香馅饺子,这就给你下去。”
看著头髮半白的母亲端著装满饺子的篦帘往屋外走去,林默连忙上前接过放到桌上。
“妈,我在车上吃过了,不用忙活。对了,小王呢?怎么没见著她?”
“你妈我才五十多,有胳膊有腿的,哪用得著人照顾?我让小王回乡下了,她家还等著收麦子呢。”
林母笑呵呵的拉著儿子的手坐回到凳子上。
林默知道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自己又常年在外跑活儿,於是两年前从农村请了个保姆。
“我去了燕京离家更远了,您身边没人照顾,这不是让我不放心吗?”
“没事,不碍的,真不碍的,你妈我呀……”
“雪琴……腊八蒜不多了,我又拿了些生……小~小林子?你回来了?”
一名身材瘦高,年约五十多岁一脸正气的男人,手里拎著个玻璃罐,推门走了进来。
“你~我~我跟儿子聊会儿天,你拿著饺子去你那边先给下了。”
林母连忙起身,把那盘装满饺子的篦帘递了过去。
看著两人有些尷尬的面容,林默明白了……
吃著饺子,就著腊八蒜,母子俩閒话家常。
“妈,你跟齐叔什么时候好上的?”
“你这孩子,这么大个人了说的那叫啥话?什么好上不好上的,就是邻里之间互相帮衬。”
看著母亲眼神往旁边飘,手指还捻著围裙角,明摆著是心虚。
林默忍不住笑了笑,那表情就是“我才不信”。
“妈,我先表个態——我没意见!”
“哎呀,吃饺子都堵不上你的嘴,快吃吧你,我去给你盛碗饺子汤。”
……
没聊两句,林母扛不住林默的追问,絮絮叨叨把事儿跟他说了——
“就是去年冬你在外面忙,家里水管冻炸了,水漫了一屋,多亏你齐叔前前后后的帮忙。打那以后,他看家里有啥重活累活,就常过来搭把手。”
“这是好事儿啊!我刚才就说了没意见,不仅没意见,我还举双手赞成!到时候我出钱,咱们摆几桌,请街坊邻居都来热闹热闹。”
林母看著儿子那兴奋劲儿连忙摆手:
“哎呀,一把年纪了还摆什么桌,无非是搭伙过日子,有个头疼脑热的端个水、拿个药罢了。”
林母脸上还有点红,透著尷尬,心里头却著实欣慰:
儿子能理解,比啥都强。
好了,不说这了,正好我有事问你,你在燕京开的那家公司,背后老板是不是叫陈彪?就是上次派人来家里送钱的?”
“是他,怎么了?这几天他又派人来了?”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筷子顿了半秒。
“那次之后就没来过了,不过这些天隔三岔五的就派人送些东西过来。倒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就是些油粮米茶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