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哥哥醒了!”
话音未落,细碎而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
紧接著,一道窈窕的身影逆著光走了进来。
李彦舟抬起头,来人正是原身的亲娘吴秀竹。
吴秀竹三十出头,细眉杏眼,唇形纤巧,即便粗布荆釵,也难掩其秀美的容貌。
皮肤也比寻常农妇要白皙得多,眉眼间带著股书卷气。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冷心冷肺的母亲?
“醒了就行,好好歇著吧。”吴秀竹看著坐起身的李彦舟,淡淡道。
声音清冷,眼神里看不出丝毫关切。
她转头吩咐李秋妹,“秋妹,去,把母鸡抓来,我给你表哥送去。”
“娘!”李秋妹急得快哭了,小声哀求,“家里只有这一只蛋鸡了,哥哥流了好多血,得补身子……”
吴秀竹细眉一竖,声音变得尖利:“他不是醒了吗?还补什么?”
她看向李彦舟,残酷地道:“彦哥儿,你表哥是文曲星下凡,是要做官的!你怎么能跟他比!”
“你是木匠的儿子,就该干木匠的活,去学堂识几个字就行了,別整天瞎起鬨!”
这是看不起自己儿子的身份?
李彦舟抬起眼,盯著吴秀竹,目光沉静、冷漠。
不知为何,吴秀竹被盯得心虚发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李彦舟才扯了扯嘴角。
“木匠的儿子,也是你生的。”
吴秀竹脸顿时青了。
她从儿子的话里读出了他没说出的一个身份:“木匠婆娘”!
这个她最厌恶,最想摆脱的身份!
从小到大,她就盼著能嫁个读书人,能做秀才娘子,举人夫人!
可惜她的命不好,只能嫁给一个木匠,当个木匠婆子!
吴秀竹死死瞪著李彦舟,张了张嘴,最终冷笑一声,尖锐地道:“我认命了!”
“正因为我的儿子这辈子翻不了身,才更要指望你表哥!等他高中,做了大官,我们全家才能跟著沾光!才有出头之日!”
“没有他帮扶,你能把木工活做清楚就了不得了!”
这套荒谬的说辞,李家人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都会背了。
这就是吴家人常年灌输给吴秀竹的迷魂汤。
她又原封不动拿回来,给自己家人洗脑。
在她眼里,丈夫的辛劳、儿子的前程、女儿的温饱,都不重要。
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成为垫脚石,去铺就她娘家侄子吴贵才的“青云路”。
好让她这个“木匠婆娘”有朝一日能母凭子贵……
哦不,是姑凭“侄”贵!
吴秀竹见李彦舟不再言语,以为自己这番话终於点醒了他,让他认清了现实。
她的神色缓了下来,声音也温柔了些。
“等你表哥出息了,自然会提拔你。”
“这道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是不是读书的料,娘胎里就定了,你要怨,只怨你没投个好胎!”
“行了,我要去你舅舅家,你醒了就起来帮著做点事,別想著偷懒不干活。”
说完,吴秀竹拉著翘起嘴,一脸不愿的李秋妹出了屋子。
很快,院里响起了母鸡惊惶的咯咯声和扑腾声。
李彦舟听著母鸡的拼死挣扎,攥紧了拳头。
心里有个声音在发狠。
你认命,我不认!
你说我不是读书的料?
好!
我便考童生,考秀才,再考个举人给你看!
让你看清楚,我这辈子能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