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舟並不在意吴焕生说什么。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景朝律例疏议》,用手指弹了弹书封上的灰尘,看向吴焕生,神色淡淡。
“原来在吴案首眼中,朝廷取士,只是为了选些会做漂亮文章的摆设。”
“你!”吴焕生脸色一滯。
李彦舟的目光清澈,继续道:“吴案首的文章,我没拜读过。但想来必定是团锦簇,辞藻华丽,如上好的蜀锦苏绣,掛在墙上,供人观赏,再好不过。”
他掂了掂手里的书,底气十足。
“我的文章,不过是粗布麻衣。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至少能让百姓穿在身上,遮风挡雨,填饱肚子。”
“至於主持府试的学政龚大人,他老人家到底是喜欢掛在墙上看的锦缎,还是喜欢能穿在身上的粗布,那就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了。”
周围的考生们瞬间安静下来,看向李彦舟的眼神都变了。
一些家境贫寒的考生,更是露出了赞同和解气的神色。
谁不知道,本届府试的学政龚大人,最是推崇“经世致用”之学,最厌恶的就是空谈阔论、言之无物的浮华文章。
李彦舟这番话,不仅將吴焕生暗讽为华而不实的绣枕头,更是將自己和学政大人的喜好站到了一起。
吴焕生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张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哎?这位不是安济县的李案首……啊不,李公子吗?”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著月白色锦袍,一看便知家境殷实的年轻公子,挤过人群,快步向李彦舟走来,脸上满是热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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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焕生身边一个跟班认出了来人,连忙低声提醒道:“焕生哥,是府城富商陈家的公子,陈子远。”
吴焕生心中一喜,正要上前拱手寒暄,陈子远却看都没看吴焕生一眼,径直走到李彦舟面前。
他拱手行了一礼,笑道:“李公子,总算又见到你了!上次院试匆忙,忘了问你那摺叠桌椅除了供给雅木轩,可还能供给其他店铺?”
不等李彦舟回答,他便兴致勃勃地对周围人说道:“诸位可能不知,李公子不光文章写得好,更是有一双巧手和一颗七窍玲瓏心!”
“他做的摺叠桌椅,我买了一套,前几日与友人去城外踏青,往马车里一放,不占地方。到了河边,支开来煮茶对弈,不知多方便,多风雅!我那几位同窗,都羡慕得不得了,吵著嚷著也要买呢!”
他拍了拍李彦舟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讚嘆道:“能將寻常木工做出这般奇思妙想,这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之才啊!不像我们,只知道死读书!”
这番话,简直是往吴焕生脸上左右开弓。
他刚刚才讽刺李彦舟“匠气重”、“上不得台面”,结果立刻就有一位富家公子现身说法,將这“匠气”夸成了“奇思妙想”,將“上不得台面”的木工活,捧成了“风雅”之事。
吴焕生的脸,瞬间由大红色变成了酱紫色,最后铁青一片。
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可这位陈公子他又惹不起。
再待下去,只会更丟人。
“我们走!”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便拂袖而去。
吴贵才和其他几个跟班,也只能赶快跟在后面,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一场风波,竟然就这么消弭於无形。
陈子远看著几人背影,冷嗤一声,转头对李彦舟道:“我们的店铺也想进点摺叠桌椅售卖,不知可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