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新生,南平县赵承嗣,斋房东首第二间!”
……
“院试新生安济县於致远,斋房西首第二间!”
……
身后传来学吏接连的唱名声,听到“於致远”三个字时,李彦舟的脚步微顿,便径直推开了那扇属於自己的、带著淡淡桐油气味的木门。
舍內的陈设简单却不简陋。
一榻、一几、一凳,皆由厚实的松木打造。
靠窗的书案上,一套崭新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整齐地摆放著。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崭新的绵纸窗户筛进来,投下一片温暖。
雅洁清净,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李彦舟摸摸这摸摸那,对这个小小的宿舍很满意。
前世大学里最好的宿舍都是四人间,这里条件倒好,竟然是单人间。
虽然说他家离这里很近,不过李彦舟决定除了前两天陪陪家人办理外宿,后面都住在宿舍里,和同窗们多接触交流。
就在他打量自己的小天地时,斜对面的房门被推开,紧接著,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
李彦舟下意识地望过去,正是於致远。
於致远显然也参观完毕,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太好。
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锦衣玉食惯了,对於这简陋的宿舍应该很不满意。
这號舍,说不定还不如他家僕人的房间面积大。
而且府学的规矩,不能带僕人进来,什么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估计他这方面也適应不能。
於致远皱紧眉头出屋,一抬头,便看到了敞著门的李彦舟。
他那一贯的清傲神色瞬间僵住,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招呼都没有打一个,便转过身,抬手將自己的房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拂了拂衣袖,扬长而去。
李彦舟眉梢微挑。
人傲脾气大,以后要敬而远之了。
他收回目光,注意力落在了案几上那份用蜡纸仔细封好的文书上。
正是府学的课业单。
“彦舟,彦舟!”陈博文出现在门口,咋咋舌,“你对面这位邻居……脾气可真不小啊!都传他是安济县有名的才子,怎么瞧著这般小肚鸡肠?我看他那嘴,撅得能掛油瓶了。”
“嘴长在他脸上,门也长在他屋里,隨他去。”李彦舟笑了笑,不在意地问,“怎么样,对你的宿舍满意吗?”
陈博文打量了下李彦舟的屋,嘆口气:“当然不如你这间,不过也很不错,我可不是来这里享福的,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
李彦舟见他要长篇大论了,忙將课业单递给他,“陈兄来看看这个。”
陈博文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打住话头,凑过来看。
课单上用工整的馆阁体小楷写著府学的规矩。
“每月月底有“小测”……真正的重头戏是『季考』和『岁考』。”陈博文指著后面的字,念了出来,“我的天,季考若是连续两次垫底,就要被教授约谈训诫,这也太丟人了!”
他指著岁考的规则,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岁考成绩最优者,能从『附生』晋为『增生』,享受朝廷按月发放的廩米……我可听说了,这增生的名额极少,每年一科数十人,能递补上去的,也就寥寥三五人,比院试都难!一旦成了增生,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预备官身,地位大不一样了!”
確实很难,不过再难也得迎头而上。
李彦舟的目光又落到那张写著“斋粮券”的票券上。
凭此券,每月可至府学仓房领取廩米三斗,食油半斤,官盐一罐。
这是院试前十才有的待遇。
陈博文拿过“斋粮券”左看右看,很是羡慕。
“这可是读书人身份的象徵啊!我家里虽不缺这点米粮,但能吃上朝廷的『皇粮』,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李彦舟將票券仔细收好,心中已有计较。
既然不住宿,便需按规矩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