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事已至此,或许你说得对(求首订)
姜宸这两个问题声音极轻,却清晰地传入左雄的耳中。
能指使一位当朝阁老,並且能让这明显透著蹊蹺的案子,最终以贬謫而非重罚收场,还能是谁?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乾涩:“卑职愚钝,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不明白?”
姜宸轻笑了一声:“將军是聪明人,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甚至不敢明白?”
左雄嘴唇翁动,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即便如此,也不会是....必然是那一位。”
“那你和她之间有过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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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雄默然摇头。
那位贵妃不过去岁入宫而已,面都没见过,如何谈得上过节。
“朝野上下皆知陛下圣体不慕,朝中已成鸡司晨之势。但你为官身,我为亲王,你我皆知,权力需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那位婉贵妃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代行皇权,许多事上还是要与我那皇兄商量著来的。即便真是她想对付你,也得先经过陛下的点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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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宸没再说下去,但其后的意味不言而明。
左雄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这番话將他內心深处最不愿承认的东西勾了出来。
若真是陛下....他所有的冤屈,所有的挣扎,都显得毫无意义,甚至......可笑。
他忍不住翻阅记忆,自己是否在不知不觉中触怒了天顏...
可想来想去,却始终一无所获。
“殿下此言,未免太过.....卑职自问从无过错,陛下又何至於如此....对待卑职。”
姜宸並未去回答这个问题,將目光缓缓投向庭院中练功的两个男孩。
他们的呼喝声充满了朝气与希望,与他此刻和左雄之间瀰漫的沉重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
“左千户.::
他开口唤了一声,声音里透著些许感慨,“你看你两个儿子,勤勉刻苦,你必然希望他们如你一般,將来能成为国之栋樑,成为陛下手中忠诚的利刃,护国安民,是吧?”
左雄顺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著儿子们稚嫩却认真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和期望。
他下意识地点头,这是他为人父,为人臣最朴素的愿望,但姜宸却话锋一转,语气变的幽深,“那你是否想过,若你没能洞悉这番阴谋,真的折在了这婺州之地。
你的妻子,你的儿女,又会是什么下场?他们会不会被这场针对你的阴谋一併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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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雄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豁然转头,看向庭院中对此一无所知,仍在努力挥刀的长子。
看向蹲著马步、小脸憋得通红的次子。
最后目光落回姜宸怀中酣睡的幼女脸上。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瞳孔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当初被贬謫出京,他便猜测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將家人一併带著赴任。
若他真死在了婺州,这三个年幼的孩子又会如何?他的妻子会如何?
他的死,若只是尽忠,或许还能博个身后名。
可若他的死,只是源於一场算计,一场借刀杀人的阴谋,那他的家人呢?
他们凭什么要为此陪葬?
他的忠诚,难道要换来家破人亡的下场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狼狠噬咬著他的心臟。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亭中蔓延。
只有左雄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臟,咚咚作响,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不得不深吸几口气,將其勉强稳住。
过了许久。
左雄才终於出声,第二次问道:“殿下....为何....要对卑职说这些.....”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迷茫,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渴望。
那是一种寻求指引的渴望。
姜宸知道,火候到了。
“原因本王方才已经说了,不忍见我大夏栋樑折於阴谋,更不忍见忠良之后无端遭难,当然,这是为公。至於为私...:”
说到这,他略作停顿,左雄的心也跟著提起,他知道这为私恐怕才是关键原因,目光紧紧盯著姜宸。
姜宸迎著他的目光,反问道:“將军可知本王为何要来婺州?”
“殿下身负南巡江东之任,想来是....”
“不,我是为你而来。”
姜宸打断他的话,坦然的目光中带著一丝武者之间的欣赏,“將军一身实力世所罕见,左无敌之名更是在靖武卫中如雷贯耳,又兼为人刚直。似你这般人杰,无论於公於私,本王都想结交一番,因此我才特意来到婺州。”
左雄闻言,疑虑並未消除,反而变的更深。
仅仅是欣赏和结交,这位亲王便特意从余杭跑过来,甚至还如此推心置腹,不惜点破那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隱秘?
姜宸看出他的犹疑,语气变得直接了些,甚至堪称图穷匕见:“先帝膝下共有三子,除过如今在位的大哥,还有一信王,再次便是本王,而皇兄登基七载,至今无子。”
北业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左雄的心头。
先前所有的暗示,剖析,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终的落点。
皇帝无子。
这是朝野皆知,却又无人敢轻易谈及的最大隱忧。
这意味著国本未固,意味著未来的帝位传承充满了巨大的变数和...:.风险。
这位瑞王殿下如今对著他提起这件事,其意味...
左雄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臟狂跳的声音。
姜宸將他脸上的剧烈变化尽收眼底,知道自己已经將最重磅的筹码拋了出去。
他没有逼迫,反而语气放缓,带著一种推心置腹的坦诚,甚至是一丝无奈:
“左千户,本王今日与你所言,句句皆是肺腑。並非要你立刻表態什么,更不是想和你谋划什么不能言之事。
只是想让你明白,本王欣赏你的才能,更敬重你的为人。而你所效忠的君,或许並非你想像的那般稳固,也未必在乎你这把刀的生死。
最要紧的是,你的生死,还实实在在关係到你身后这一家人的存亡。”
左雄的神情一阵变换,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迷茫,挣扎,一丝被看重的悸动,对家人未来的极度担忧,以及对自身命运的仿徨....
种种情绪交织翻滚。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