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个猎户已经走近到了足以清晰观察的距离。
一个人手持一把木製长弓,腰间皮带上掛著几只野兔和山鸡。
另一个人身材稍矮且胖,握著一把砍柴用的厚背长刀,身后背著个半满的竹筐,里面似乎装著些野菜与菌菇。
两人脸上带著日常劳作的疲惫与閒聊的鬆弛感。
李承岁此时却心头巨震!
“这!这不是村里打猎为生的猎户兄弟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两兄弟他认得,虽然平时不正经了一点,弟弟还好赌,但爹娘向他们买肉时总会便宜一些,或多给一些。
李承岁一直对他们怀有敬意。
猎户兄弟的目光此时落在那个捕兽夹上。
猎户兄弟俩脸上轻鬆的表情瞬间凝固,气氛也开始变得不安。
背筐的猎户凑近了些。
看清那只剩下皮囊和骨头的狼尸时,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什么东西...能把一头狼吃成...这样?”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怎么就剩下一张皮和骨头了...这。”
持弓猎户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声音发颤。
手指著夹子的方向,声音颤抖著。
“咱是不是遇到你说的那...诡事了。”
持弓猎户只觉得喉咙乾涩,额头渗出冷汗,不由地后退了半步,握弓的手紧了又紧。
“应该是的!咱...咱今天要不就先回了吧!天色也不早了!”
背筐猎户声音带著哭腔。
他边说边慌张地四处张望,总觉得周围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
两人甚至连那捕兽夹都不敢收回,手忙脚乱地拨开灌木,沿著来时路仓皇逃去。
李承岁直到两人的气息与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才缓缓探出身来。
他心中一阵纳闷。
那所谓的“诡事”绝不可能是他干的,更何况,他根本就没离开过这片林子!
此时消化已然完成。
野狼的血肉被彻底吸收,身体再次开始进化。
他的体型再次暴涨,体长接近两尺,肉质皮肤也变得更加坚韧厚实。还获得了犬类动物的强大嗅觉。
空气中曾经无法分辨的气味,此时都如潮水般涌入它的鼻腔,每一种气味都携带著丰富的信息。
口器开合之间,牙齿如同水蛭。
这些牙齿层层叠叠,布满了整个口腔內壁,开合蠕动令人头皮发麻。
背部那对肉翅似乎也隨著体型生长了一些,但仍旧简陋,收拢在身体两侧时,像两个多余的掛件。
此刻若在昏暗的夜色下看去,它仿佛就是一只没有尾巴,体表无毛,却长著一对怪异小翅膀的狰狞大犬。
李承岁抬起头,目光投向那两名猎户逃离的方向。
他沿著猎户的路径不紧不慢地走著。
大约行进了一个时辰,眼前的树木逐渐稀疏。
他穿过最后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他最终停在一个略高的土坡上,茂密的草丛隱藏了它暗红色的身形。
一个小村庄,坐落在前方的山谷间。
几十间简陋的茅屋和木屋稀疏分布,屋顶之上灰白炊烟正裊裊升起。
夕阳为整个村庄镀上一层金边。
村庄的田地里,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劳作。
屋舍的空地间有几个更小的身影在追逐嬉戏。
犬吠声、模糊的交谈声、锄头挖地的闷响、以及各种复杂的气味交织在一起,隨风传来。
李承岁呆呆地立著,望著这片充满生机与温暖的景象。
他哭了。
可笑的是,这副怪物的身躯也是会流泪的。
这就是他家的村子。
原来那老道並没有把他掳去很远的地方,这山林就是他们村旁边的山林!
他此刻恨死了那老道,恨他把自己从爹娘身边带走,恨他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模样。
凝望许久,他最终还是转过身,重新没入逐渐夜幕笼罩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