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伟到底没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刚走出桐山镇,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好在这几天天气不错,借著天上的星光,陈建伟倒也不用担心走到马路外面的山沟里去。
回到家,父亲陈昌富正在院子里抽旱菸,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
老三建业不在家,老二建军则是拿著把快烧尽的艾草,正四处熏蚊子。天刚黑不久,正是蚊子肆虐的时候。
“大,你回来了。”
见大哥回来,陈建军闷闷的打了声招呼。
陈建伟点点头,朝著杂物间走去,准备將背篓放回去。
听到老二的声音,正在堂屋灯下纳鞋底的何秀丽,猛地抬头朝陈建伟看来,破口骂道:
“你个狗日的卖条蛇,怕是卖到九龙山去了!都这个卵时候了,还晓得回来啊?”
陈建伟暗道:老母亲还真是猜得准,虽然没到九龙山,但也离著不远了。
九龙山也是隔壁酸辣省地界,因为盛產竹子,而在周边地区闻名。
九龙山地区最有名的產品,就是钱纸(用来製作纸钱的原料),用当地的竹子粗製而成,行销方圆上百里地界。
从矿区所在的云山镇继续往南十几公里,就是九龙山。
陈建伟將背篓放好,走进堂屋,对母亲说道:
“妈,今天桐山不逢场,蛇不好卖,我到云山矿区那边去才卖掉的。”
何秀丽这才恍然,放下手中的鞋底和锥子,伸手朝陈建伟说道:
“卖了多少钱,你狗日的身上不能多留钱。”
陈建伟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嘿嘿笑道:
“卖给矿区一个领导了,二十五块呢。”
见何秀丽伸手要过来抓钱,陈建伟忙把钱又塞回兜里,一边朝厨房走去,一边说:
“这钱不能给你,我还有用呢。”
听了这话,何秀丽眉毛一竖,眼睛一瞪,起身骂道:
“你有个卵用?为了你的屁事,家里才赔了五百块,你还欠老子一大笔呢!”
陈建伟先是喝了半瓢水,隨后取了碗筷,打开锅盖,一边盛饭菜,一边解释:
“我真的有用,你不知道吧,我今天在屋里抓了两斤干菇,也一起卖给矿上领导了。”
哪知,何秀丽听了更急眼:
“好咯,你野卵日的还学会偷屋里东西了!”
陈建伟心头无奈,转头看向满脸怒火的老母亲,说:
“妈,你能不能听我讲完?”
“你讲,你讲不清楚,今晚老子非要好好收拾你一餐!”
“我晓得你著急,你先不要急——”
见母亲扬手要扇过来,陈建伟才正了正色,放低声音说:
“你不晓得吧,今天买我蛇的领导,是云山矿区的副矿长。晓得副矿长多大官吗?至少相当於镇长,甚至是副县长级別!”
何秀丽被唬住了,愣愣的看著儿子,听他继续吹牛皮。
就连院子里的陈昌富,也忍不住扭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倒是老二建军,显然不怎么相信大哥的话,继续在院子里熏蚊子。
陈建伟继续『吹牛』:
“我今天带了两斤干菇,本来是想顺路换几包盐钱。
“结果人家副矿长看到了,说正好要给矿上工人改善伙食,问我能不能收到干菇,他们矿上可以大批採购。
“一斤他们给一块二!妈,你没听错,就是一块二。”
何秀丽半是震惊,半是疑惑,问道:
“这不可能吧?干菇哪家没有,场上卖七八角都没几个人买呢。”
陈建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