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心中咯噔一下,原来根子在这,当即道:“世叔,可否向县尊稟明,另择贤能。”
“难。”
刘文德面露愁容,压低了声音:“县尊大人亲自点名,推脱恐怕是推脱不掉的。”
迟疑了一会,又道:“县尊此刻就在衙中,不如你亲自求见他一面,或许还有迴旋的余地。”
“好。”陈立沉声应下。
“你且稍等,我这就去通稟一声。”
刘文德说完,便匆匆拿著文书往县衙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刘文德疾步而返,低声对陈立道:“世侄,县尊大人此刻正在后院,允你一见。隨我来吧。”
陈立点了点头:“有劳世叔引路。”
两人穿过县衙前堂的迴廊,绕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后园。
园中有一方不大的池塘,水色清幽,几尾锦鲤在稀疏的水草间缓缓游弋。
池塘边,一位身著常服、身形清瘦的约莫三四十岁中年男子正手持钓竿,背对著他们,静静地望著水面。
此人正是镜山县令,张鹤鸣。
池塘边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水银般凝练厚重的无形压力,悄然瀰漫开来,笼罩在他周身。
灵境!
陈立心头警兆骤生,面上却波澜不惊。
收敛气息,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块顽石,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再无半分习武之人的气息。
朝廷文武分治,一县之內,设文官县丞、主簿;武官县尉、巡检。
这些佐官,大多是文举人或者武举人补缺担任。但县令却是实打实文武两榜进士方能担任。
看来守恆、守业若想搏取武举功名,这灵境门槛,终是绕不过去……
陈立心念电转,气息已收敛至极致。
“县尊,陈立到了。”
刘文德上前一步,躬身稟报。
县令並未回头,只是隨意地挥了挥手。
刘文德会意,又对陈立使了个眼色,便悄然退到一旁侍立。
陈立站在对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垂手而立。
县令依旧专注地盯著水面浮漂,仿佛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察觉。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只有微风掠过水麵的细微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这份沉默,本身就带著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不知过了多久,浮漂猛地一沉。
县令手腕微抖,钓竿瞬间绷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一尾银鳞闪烁的鯽鱼被提出水面,在阳光下奋力甩尾挣扎。
张鹤鸣熟练地取下鱼鉤,將鱼丟进旁边的鱼篓里,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
他的面容清癯,眼神平和,甚至带著一丝儒雅,但陈立却敏锐地捕捉到那平和目光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
“坐。”
张鹤鸣指了指池畔另一张空著的石凳,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